芜双+番外(18)
谩骂与殴打的声音骤然停了,只听见林香玉骂骂咧咧的声音:“干什么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们天翠楼岂容你这个酒囊饭袋撒泼?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哑巴,把他从二楼给我扔下去,送客!”
她被林香玉扶起来,入目是元女淌了满身满地的血。
——
思凡倏然挣脱梦魇,猛地从榻上坐起,大口喘着气,房间里极黑,她尚未清明的思绪紧绷到了极点,身旁有什么动了一下,她下意识朝着那方向砍了一个手刀,反被人给擒住了手腕。
床头的蜡烛燃起,思凡被刺眼的烛光晃了下眼,眯着眼适应了烛光后,她的理智也已回笼,第一眼先去看身侧的吴双。
吴双仍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思凡悄悄挣了一下,吴双才似觉不妥,后知后觉地松了手。
“我……”
思凡想用一个合理的解释打发吴双,连噩梦的内容都已编好了,却不料后者丝毫不好奇的模样,见思凡缓了过来,便又吹了蜡烛。
“没事,睡吧。”
小小的四方天地再度遁入黑暗,她圆睁着双眼,死死凝视着屋顶,毫无睡意。
翌日清晨,丁管家在园子里左等右等,等不见思凡,倒把将军给等来了。
“诶,小双,思凡姑娘这……”
吴双不好解释,诌了个由头应付:“昨夜看书看到半夜,大约是没睡好,丁伯要做什么?我帮你就是了。”
“好好,好。”丁管家闻言笑得脸上皱纹都堆起来,他看着吴双长大,从前吴双父亲不常在家,反倒是丁鹤川陪着吴双要多一些,无奈这大将军又养出个小将军,成日地不着家,叫丁管家怎么不想她?
“来,你帮我把东头那几株腊梅上些肥,今年冬天啊,准保叫府里的梅花开得红艳艳的。”
吴双把长长的衣衫下摆在腰间挽了个结,咬着皮绳把自己的长发利落地束起来,飒爽精干,丁管家瞧着她那条疤,又是叹气。
“姑娘诶,你成日舞刀弄枪伤着自己,以后可怎么嫁出去?”
丁管家算不得礼教上的老顽固,只是思想多少有些守旧,吴双有耐心跟他讲道理。
“怎么就一定要嫁人了?我跟着我爹到处野的时候,就已经不想着掺和这些情丨爱了,我若真是要嫁人,也定要找一个志同道合,与我共同保家卫国的人,你看那秦良玉、穆桂英,人家是赞她们勇武呢,还是赞她们有个好夫家呢?”
“罢罢罢,说不过你。”丁管家拿水瓢敲她一下,语气里满是担忧,“你呀,只要自己过得好就罢了,我还看那些男人,一个个都配不上我们姑娘呢!”
吴双腆着脸附和,冬日难得的晴天,碎金子般的阳光细细打在她身上,又叫她满是笑意的眼睛尽数承接,那眼神里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冰封三尺。
温柔与强势并存,这样冰冷的人的皮囊之下,竟也有一怀滚烫的柔情。
来寻吴双的思凡立在拐角,一时看得愣了,她无神的双眼扫过丁管家,扫过吴双,又定定将他们二人作为一个整体尽收眼底,却再没有勇气上前,转身落荒而逃。
吴双说是常去宫里看望皇后,实际也是挑着日子,她身子受不住寒,有心无力,只得在还算暖和的日子去略坐坐。
用过午饭,思凡帮她收拾了东西,二人便乘了辆不起眼的马车赶去宫中。
马车照例停在宫门外,思凡帮吴双拿了送给皇后的东西,送她至皇后宫,又目送着吴双进了宫门,高大的宫门合上最后一道缝隙,思凡脚步一转,迅速消失在长长的小径中。
浣衣局挨着柴房,正是晌午,几个婆子聚在一起,坐在石阶上剥着花生,远远的才听见捣衣的声音,并着年轻女孩的笑骂声与泼水声。
“姑姑,在浣衣局做事,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一个婆子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这来的姑娘模样是顶秀气的,怯生生捏着裙角,端的是我见犹怜,她顶不爱这种做派的女人,招蜂引蝶得紧。
这么想着,她吐了花生的红衣,语气里带些不客气:“卖身契并上二两银子,连铺盖也不用带,这儿什么都有,其余是不用准备了。”
“卖身契?这……”
思凡面上现出为难的神色,扭扭捏捏摸出一个腰牌,嗫嚅道:“姑姑,我是钟副将府上的,怕是夜里,在宫中住不得呢……”
对不住了钟副将,思凡没什么负罪感地在心里道了个歉,她不敢拿吴双的名头去唬人,怕传些什么消息到她耳朵里,只能借借底下人的由头。
钟翰征本人,婆子们倒是了解得不多,只知是在吴双手底下做事,可能连本名都不知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