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复玉关+番外(97)
“哎,小人送完菜马上就出来。”
伙计将几筐菜逐一搬下来,车旁的两名士兵对其寸步不离。
朔尔台站在院中不远处静静看着,每个月仅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够有机会见一见外人。
十七年过去,记忆里父母的模样仅剩下一个轮廓,日日被困在这质子府中,连如厕就寝都有人盯着,不得自由。
经年累月处在压抑下,人早已变得麻木,如同行尸走肉。
他知道,这就是他身为乌然质子的命。
那伙计搬完菜,转身悄悄朝朔尔台使了个眼色,便随士兵离开了质子府。
他心头一动,似有什么活了过来。
午夜,朔尔台从床上坐起来,床尾边的小厮听见声响立即问道:“您要去哪?”
“有些饿了,寻些吃的。”
“您坐这,小的去取。”
“不必,就当走动走动。”
进了厨房,小厮点亮蜡烛,朔尔台从灶边的笼屉里拿出一块糕点,才吃下两口,突然身子一栽,捂紧小腹痛呼出声。
一旁小厮顿时惊慌失措,“您、您怎么了?”
“疼……去找郎中,快。”
小厮急忙点头,跑了出去。
朔尔台却忽然站起,快步走到菜筐边,伸出手臂向筐底探着。
他借着烛光看完手中密信,端起烛台蹲在灶口将信烧毁,又搅了搅灶灰,使人看不出纸张余烬的痕迹。
之后的两个月,朔尔台时常安静坐在厅门前,只木然看向天空,双眼中生机尽失。
自己,当真是乌然的累赘么?
乌然休养生息多年,祖父入主中原的夙愿,难道真的如合布舅舅所说,要毁在自己的身上?
甘州
“开门!快开门!”林轲捶门大喊道。
全小六连忙应声打开黎府大门,“林副将军有何事?”
“京城急报!将军可在家?”
“在在在,您稍等!”
黎遥君疾步走入前厅,林轲立即上前道:“将军,乌然质子自尽了!”
“什么!”黎遥君面色大惊,迅速拆开急报。
她背起手皱眉在厅中来回走着,脚步时而停下看看急报,这个消息暂且被京城压了下来,可兹事体大,恐怕压不了多久。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时敲打着信件,一边踱步一边思考如何应对。
一刻后,她快步走回书房,写下几封信交给跟随而来的林轲。
“立刻派人去甘州城找巡抚董公良,另外,通知历州、雁州!”
“胡人若得知朔尔台自尽,不日便会举兵。让射声营把生锈的箭矢都搬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挑出几队人马,速速在临近几州采买砒/霜,越多越好。倘若官府看了信也不愿协助,就以延误军机和百姓安危向他们施压,若他们还是不肯通融,就来硬的,出了事我担着。”
“是!”林轲虽不知将军意欲何为,但他清楚将军定是有自己的谋算。
“一定要快!”
“属下领命!”说完,林轲即刻离去。
赵清颜见他们面色焦急,走近问道:“军中出事了?”
“稍后我会出府,之后就宿在营中。”
“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看到赵清颜担忧的神色,黎遥君将她揽近,“或许,就在两个月之内。”
“玉佩还带着么?”
“嗯。”
赵清颜下意识抓紧了面前人的手臂。
“一定要回来。”
“好。”
顺元四十年春,乌然大军压境。
一封封边关军报接连送入京城,质子自尽,乌然以雷霆之势与甘州驻军胶着不下,边疆战场死伤者众,战况愈发艰难。
黎遥君走上城头,望向远处的乌然大营,此次乌然兵力并不足以攻下圬城,即使攻城,也必定是再而衰三而竭,现下城中粮草充足,既然正面交锋吃力,她便选择退回城内,严防死守,保存兵力。
发现圬城南北两门突然城门大开,乌然的一名将领急忙回禀大帐,欲再次攻入城内。
朔图却抬手制止,之前中原人打开城门,截杀了乌然骑兵一千人,此次绝不能再中了中原人的计。
朔昆当年与黎遥君交过手,那时几次的敌军夜袭中都有她,此人定不会安心缩在城中任乌然围城。
果不其然,与他料想的一致,当夜,圬城骑兵发动夜袭。
几轮夜袭后,朔度与两个儿子却没有看懂黎遥君想做什么,圬城骑兵来去如风,似乎不是以消耗已方兵力为主。
一番思量后,朔度发觉对方意在粮草,当即命人将粮草转移,可奈何圬城频繁夜袭,不出三个月,竟还是被探到了粮草所在。
这夜,圬城出动大半骑兵突袭乌然大营,趁苗辰带兵在外吸引敌军视线,两名千总依令命众人分头进入几个营帐内,士兵们取出携带的竹筒,将砒/霜纷纷撒进乌然储水的木桶中。为掩人耳目,又将帐外附近堆积的草料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