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复玉关+番外(142)
将军府的床榻比寻常人家要大上一些,但要并排睡下四个人还是不易,她便让两个孩子与夫人睡在一块,自己横过身子屈腿躺在三人脚下。
“初儿,你之前说的那个好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黎遥君问道。
“陶则。”
这个姓氏吸引了她的注意,黎遥君支起脑袋,又问:“他爹叫什么?”
“好像叫陶嘉。”
陶嘉不就是陶进益陶将军的儿子?去年自己光顾着与陶将军饮酒,忘了问陶嘉在何处任职。
“他爹是做什么的?”
黎照初摇摇头,“不知道。但同窗里有人说他爹是在京城军中的。”
黎遥君重新躺下,京城的军中,除了禁军便是长林军,但长林军的高级将领中并无此人。她正愁在京城没有心腹,改日去问上一问,若此人身在长林军,就尽早提拔上来。
“卿儿,今日夫子教的文章,背一段来听听。”
等了半天不见动静,黎遥君坐起来往女儿那头看去,只见黎惟卿双眼紧闭,似是睡着了。
赵清颜浅浅笑着,给她使了个眼色,侧首示意她留意女儿的睫毛。
“装睡是吧。”发现黎惟卿睫毛微微抖动,黎遥君伸手挠向她的胳肢窝。
闹了一阵,赵清颜柔声道:“好了,早些睡,明早你们还要晨练。”
第二日清晨,将军府的护院们一如往常随主家在前院练拳,人数上较去年多了十人,新来的护院与其他下人一样,都称呼全小五为五爷。
用完早饭,黎遥君坐在前厅里觉得有些闷,闭门思过还剩下一个月,也不知总军署里如何了,好在还有燕铮。
“爷,邘州几个庄子上的管事到了,正在外院候着。”全小五进门说道。
“嗯,带过来。”她应了一声,“记得请夫人来前厅。”
“是。”
逢年末,邘州庄子管事便要进京来将军府把一年的账薄和盈余呈上,黎遥君对这些事情兴趣寥寥,都是让赵清颜来过目。
待赵清颜于身旁坐下,她开口道:“说吧。”
其中一名管事将账簿递给全小五,“老爷,夫人,淮西涝灾,今年地里的收成不好,有的佃户实在交不上来,租子较去年少些。”他觉得,还是应当先把这最坏的说出来,后面尚有其他管事托着,总不至于挨上责骂。
赵清颜翻看着账簿,过了一会儿,说:“晚交一年不碍事,叫他们放宽心,靠天吃饭,总有不顺的时候。”
黎遥君探头看了看夫人手里,问道:“这里为何要用红字?”
“朱出墨入。”
她想了想,“红字支出,黑字收入?”
见赵清颜点头,她又仔细看向账簿上的记录,转头随口问那名管事:“你们每年收的租子占佃户收成的多少?”
“回老爷,占收成的六成。”
“六成?”黎遥君顿感惊讶,这么个收法,刨去交的租子,余下的连口粮都未必够。百姓头上还有赋税,六成的租子,堪比剥削。
“明年开春,将地租减为三成。”她眉头紧皱,“全六。”
“爷。”
“过两日你随他们到邘州,去各个庄子上把降租一事告诉那些佃户,挨家挨户,一个也不许落下。”
“是。”
赵清颜心知黎遥君是怕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回去依旧照六成收租,从中昧下多出来的三成,故而才让全小六亲自去。
待所有管事依次上报完毕,赵清颜说:“为免多交了租子的佃户心生不平,今年多交的部分就返还给他们,一视同仁。全六,这事还是你去办。”
“是,夫人。”
几名管事退下后,她对全小六叮嘱道:“去之前从府里带四个护院,办事时让他们跟在你身边。”
“哎。”全小六想问为什么要带上护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夫人交代的自然有夫人的理由,自己一个下人,听着便是。
出了前厅,将管事们的住处安顿好,全小六走进全小五房内。
“哥,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你说。”全小五放下笔,抬头看着他。
“方才夫人叫我带上护院一同去,这是为何?邘州就在京城边上,也没听闻有山贼出没。”
“爷降了租子,庄子上定会有人不满,别瞧他们领着月银,私下里还不知有多少小九九。叫你亲自去,就是怕他们不按爷的话办事。你一去,砸了他们的饭辙,若是有心黑的,保不准要在你身上动什么念头。我琢磨着,夫人叫你带护院也是为的这个,万一旁人暗算,身边也好有人护着。”
全小六点点头,还是爷和夫人想得周到。
隔日下午,黎遥君陪夫人于书房消磨时间,无聊张望时,视线被御赐的麒麟鎏金斩马/刀吸引。她起身走至书房正中,望向柜子上的那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