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应诺后转身进去，须臾出来，指挥着几名小厮抬着浴桶往偏殿走，待他们走远，谢星阑才进了内室，脱掉衣裳，泡进木桶里。

水汽氤氲间，他仰起头，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

为了大周的江山，他难道就要放弃今生至爱吗？

谢星阑洗完澡，穿戴齐整，用湿巾擦干净了脸上的水珠，才走出浴池。

小德子迎了过来，恭敬地递上毛巾，谢星阑披着宽袖的袍子坐下，小德子跪坐在他旁边，指挥宫女为太子殿下绞干头发。

谢星阑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微阖着眼睛，忽然问小德子，“你觉得阿满和杨太师府的二姑娘谁更美一些？”

小德子愣了愣，不明白殿下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做什么，斟酌一番后道：“殿下，奴才不敢妄言，免得说错话惹恼了殿下，主子们哪是奴才敢点评的。”

谢星阑看了他一眼，“别废话，说。”

小德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奴才觉得，叶姑娘比杨姑娘漂亮，但杨姑娘比叶姑娘温柔，两位姑娘都是极好极好的。”

谢星阑皱眉，似笑非笑道：“小德子，你这端水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小德子连忙陪笑道：“奴才见识短浅，哪配论主子们的长短呢？反正在奴才看来，两位姑娘论家世论才貌都是上上之选。”

谢星阑眯了眯眼睛，他也觉得论外貌阿满更胜一筹，但娞娞更合心意，难道是因为阿满时常着男装的缘故，而娞娞则是闺秀装扮？

忽然他觉得自个想岔了，明明不用比较，他可以两个都选的。

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谢星阑猛地拍案而起，怒喝道：“孤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不住，这太子之位要来何用？”

他一怒，四周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几个宫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小德子也抖了抖，先挥手让宫女们出去，再赶紧伏低身体，颤声道：“殿、殿下……”

谢星阑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阴狠如狼。

小德子哆嗦着道：“殿下，这话可不敢说，传到陛下耳朵里……”

谢星阑咬牙切齿道：“孤在自个的宫里都不得自在，要你何用？去，让她们把嘴巴管严了。”

“是、是！”小德子慌忙退出寝宫，虽然叮嘱了那几个宫人，心头还是七上八下。

出去后，却正碰到送药汤的宫女，小德子担心其他人冲撞，只得自己接了再次进门。

进去后，却瞧见谢星阑已经从内室走了出来，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小德子心惊肉跳，忙跟上，低眉顺眼地道：“殿下，药汤已经熬好了，您快趁热喝吧。”

谢星阑摆摆手，淡淡道：“孤不吃，拿去倒了。”

“啊？”小德子呆滞地看着谢星阑。

谢星阑瞥他一眼，径直往寝殿外走，小德子急了，“殿下，殿下——”

谢星阑顿住步伐，冷冷地盯着小德子，语气森严道：“记住孤的话，你是奴才，若是再擅作主张，孤决不轻饶。”

小德子立即匍匐在地，战栗不止，“殿下，奴才知罪！”

谢星阑不理他，伸出手。

小德子抬眸偷觑谢星阑，见他面容冷峻，心底泛寒，忙磕了三个响头，颤巍巍爬起来，跑回去取药汤，奉给谢星阑。

一碗药汤下肚，谢星阑疲倦感消散了些许，但仍旧有些精神恍惚。

“殿下，奴才听闻，皇后娘娘近日身子有些沉重，殿下明个还是过去看看吧，免得那些眉高眼低的奴才，慢待了娘娘。”小德子劝解道，暗示谢星阑去找皇后娘娘拿个主意。

“嗯。孤这就过去瞧瞧母后。”谢星阑站起身，慢吞吞走出寝殿。

“殿下，奴才陪您。”小德子忙殷勤地引路。

一路穿过长廊，谢星阑走进风仪宫的寝殿，守在床榻前的李嬷嬷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瞧见谢星阑进屋，忙招呼他上前，“殿下，您这会怎么过来了？娘娘先前还一直叫着您的名字呢，这才睡下。”

谢星阑慢慢踱近床榻，望向熟睡中的皇后，目光落在皇后憔悴的脸庞上，眉头微锁，心情复杂难辨。

李嬷嬷轻轻扯了扯谢星阑衣袖，压低嗓音道：“殿下，您怎么瘦了？回头娘娘醒来，该心疼了。”

谢星阑没吭声，目光依然定格在皇后脸上，轻声道：“母后她……怎样了？”

李嬷嬷叹息一声，“这两日还好，御医说要慢慢养……”她哽咽地说不下去，“殿下，娘娘这辈子，最惦记的就是您了。娘娘病势初愈，又操劳了这么久，加上思虑过度，才导致身子变差。殿下平日多抽些空陪陪娘娘就好了。”

谢星阑沉默了片刻，缓声问道：“父皇最近对母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