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许诺总是失言，总会有千百种借口和情况打破诺言。

但池青魇做到了，他穷尽一生去爱一个人，直到他头发花白，也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不放。

谢棠凝的模样仍未改变，他还是最可爱的小魅魔，柔软的卷发又黑又茂密，双瞳更是炯炯有神，眼底总闪着耀眼的光芒。

宛如最名贵的宝石，生来便值得所有人的宠爱。

但反观池青魇，他已是人老珠黄，头发花白。

不少人夸赞他即使变了老头也是神采奕奕，老头里最帅的一个，但只有他内心知道，比起他的爱人，这根本不算什么。

“咳…咳…”

沉重的咳嗽声响起，人老后总是绕不开疾病，又因谢棠凝容貌不变，为了不起疑心，两人选择隐居，定期也只有不同的医生出入。

谢棠凝连忙扶起他，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没，没，我习惯了。”池青魇轻轻摇着头，他的动作变得很慢很慢，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

夕阳的光洒在卧室里，暖洋洋的，池青魇的眼睛也微微眯起，望向窗外一尘不变的景象。

他又缓缓说道：“都说老了就不会畏惧死亡了，但…我真的不想死。”

他如孩童般说着不可能的心愿，但他已经活了八十多岁了，近几年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衰老后身体本就会出现一堆毛病，怎么治也回不到曾经。

谢棠凝握住他的手，轻声回道：“嗯，很正常的。”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有一块石头卡在喉头，苦涩发紧，甚至影响着呼吸。

“我好想好想…好想再多活一点，再多陪陪你。”池青魇断断续续阐述着自己的愿望。

电视里总出现因为疼痛放弃治疗的情况，但无论周围人如何相劝，池青魇就是不愿意。

疼痛是活着的证明。

他想活下去，他要活下去。

他…不想与谢棠凝分离，也不想让爱人孤身一人。

好在他的爱人是坚强的，池青魇引以为傲，每当他在床前瞧见谢棠凝的身影，都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池青魇躺着问道，他还记得谢棠凝是个颜控，只喜欢帅哥哥。

谢棠凝拼命摇头，“哪有，帅死了，前不久不是还有人要给你介绍人吗？”

说的话还有一股醋味。

池青魇却轻笑，教育道：“我们之间…不需要骗我的。”

谢棠凝：“……”

他垂下脑袋，用力攥紧衣服，揪成一团，半晌才闷闷道：“是的，丑死了，完全比不上我。”

“是啊，是啊…”池青魇感慨，他却以此庆幸，“还好你没有变，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我好怕，好怕忘记你曾经的样子。”

谢棠凝抿嘴，他长舒一口气，“我会永远记得。”

“好，那就拜托你了…”池青魇笑着说道，没过多久便阖上双眼。

他的精神有限，平时清醒的时间都会选择和谢棠凝聊天，珍惜每一秒的时间。

而当晚，某一刻来临之时，池青魇猛地因病痛疼醒，他明白自己的时间到头了。

池青魇的双手止不住颤抖，谢棠凝就趴在他的床头，但他不忍心叫醒，也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几乎用尽全力，池青魇终于抄起桌上的纸张，他想尽快留几句话，但双手却不听使唤，只能写出歪歪扭扭的字。

“咳…咳…”池青魇争分夺秒，他真的做到了，直到生命尽头都深深爱着谢棠凝。

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而隔天，疲惫的谢棠凝睁开眼后，床上的人已经失去呼吸，灵魂也不在躯壳之中。

谢棠凝：……

【他似乎给你留了张纸。】系统小声提示道。

谢棠凝忙不迭翻开被褥，果真在侧边翻出揉成团的纸张，将其摊开后，上面尽是歪歪扭扭的字。

系统贴心询问：【根据他之前的笔记反应，意思是我…】

谢棠凝却打断道，语气冷清，宛如池青魇一般冷静自持，“我看得懂。”

纸上写着：“我的生命走向了尽头，很抱歉，接下来的路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平时做饭的时候记得少放糖，出门时记得关门，不要一个人走夜路，记得早睡早起…”

话语断在这里，纸张上出现很长的划线，而尾部的字显然更大。

那是一遍又一遍，重复却又真挚的——————

“我爱你。”

在生命的尽头，池青魇不想停笔，在意识混沌的时刻，他书写着同样的话语，用最直白的字表达他的爱意。

系统也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池青魇用情至深，【你还好吗？】

“啊？我很好，怎么了吗？”谢棠凝反问道，他拼命想要忍住，却在瞬间眼泪止不住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