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这个时候,舒棠突然间听见了开车的声音。
她回过头,就看见了为首的第一辆装甲车突然启动了。
舒棠愣了一下。
她着急了,一种心慌涌上了心头。
她几乎想要问他们是不是疯了,但是当看见他们惊愕至极的表情之时,舒棠不愿意再和他们多说了。
舒棠听见了雨中那熟悉的、尖锐的嘶声,她想要往车子那边跑,却被唐教授的学生给拦住了。
舒棠眼中的其他人都消失了,她只能看见渐渐远去的装甲车被凶兽撼动得摇晃、铁栏杆传来了被捏碎的声音。
周围人发出了有点惊恐的声音,拦着她的唐教授一行人也有些慌乱:
“怎么回事,报告上不是说……”
“不是说情况好转了么?”
……
那些声音全都从舒棠的耳朵里消失了。
她的眼里只剩下了人鱼在车上隔着玻璃窗,朝着她的方向投过来的眼神。
“他”今天一直很乖,为了履行答应她的承诺,就算是很讨厌这些气味和嘈杂的声音,也没有表现出来不配合的一面;甚至于答应她在车上等,人鱼就真的一动不动地在车上等待着她回来。
但是一转头,治疗师换人了、车门关上了,车子启动了,舒棠仍然没有回来。
舒棠知道人鱼一直不愿意去燕市、一直有着强烈的不安,现在,人鱼一定是以为她骗了“他”,或者叫了别的治疗师来接近“他”。
而且舒棠觉得,如果唐教授真的派人进去了,一定会说是她同意的。因为舒棠一直表现得非常想要人鱼治好病、还有一些不太自信的表现,让这件事变得有了一些合理性。
本来,人鱼的手可以撕碎铁栏杆、可以轻松地让车子停下来。
如果是几个月前,人鱼会毫不犹豫地撕碎这小车子。
可是人鱼却忍住了。
可怕的声音消失了。
那辆远去的车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他”以为这也是她的意愿。
那一眼,舒棠就感觉自己像是遗弃了小狗的坏人。
舒棠气得手都在发抖。
舒棠是个普通人,和其他的普通人一样,在学校里听老师的话,在单位听上级的话,面对权威,她也会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足,也会有点怂怂地想:是不是真的应该把这种重要的治疗,交给更加靠谱的专家呢?
她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所以面对其他治疗师的时候,有点底气不足。这种底气不足在面对唐教授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可是这一刻,那种退缩、怯懦的想法都消失了。
就像是她带着家里养了好久的猫出去玩,一转头,毛孩子被人偷了。
而且是眼睁睁地看着猫贩子扛着猫离你远去。
舒棠眼睛里冒出了火苗。
这群猫贩子还在拦她,但是舒棠已经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舒棠觉得他们都疯了,他们难道不知道激怒人鱼是什么后果么?可是眼见着大车已经消失了,她直接从包围圈当中一钻、朝着第二辆即将启动的装甲车跑去。
舒棠已经不去想什么后果不后果了,她只知道,如果她短时间不追上去的话,人鱼一定会认为她要抛弃“他”了。
她的大鱼一定会愤怒又伤心。
唐教授和他的学生们面面相觑、追了上去。
舒棠拉开车门的时候,就被警卫员给拦住了:“舒治疗师,你的车在后面,这辆车是给研究院的教授们留的。”
警卫员示意她应该坐在末尾的那一辆车。
是了,南岛市和燕市很不同。地位的不同,安排坐的车都不一样。像是舒棠这样的小治疗师,本应该和其他0 2区的治疗师一样坐在最后一辆车。
舒棠停下了脚步。
舒棠没有任何一刻有这么的清醒。
她不敢在社交平台上改情侣昵称,不敢告诉父母他们的关系,一直像是一只乌龟一样躲在壳里。
可是她意识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仅仅只是一个开胃小菜,日后这样的时候还有很多。除非她寸步不离人鱼的身边。
如果她不争,就会像是眼前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人鱼离她远去。而最为悲剧的是,他们的感情不是因为矛盾破坏的,而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身边汇聚了越来越多的人,于是他们就这样被人群给冲散了。
而且,舒棠非常清楚,如果是十年前的元勋,他们敢违背他的意愿开车么?
不会,他们仅仅只是在欺负小玫瑰生了病。
她难道要退后,放任别人欺负他么?
舒棠知道,自己坐最后一辆车也可以发短信和小玫瑰解释,可是,退了一步、就有第二步、第三步。
她这时后退、或者停在原地,其实是一种最缓慢而无情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