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病历本在靠墙的位置,十几米远的地方,远远超出两米。
人区别于动物,在于他们会变通。
舒棠凑过去抓住了人鱼的手。
那只凶兽果然只是把视线移动到她的手上,并没有做出什么别的反应。
——舒棠把人鱼朝着那病历的方向拖。
人鱼安静地看着她,这回倒是没有嘶她,歪了歪头。
只是舒棠的力气对于人鱼而言太小了,她一边拖一边擦汗:“你倒是动一动啊!”
她根本没抱着希望他会配合,但是她的话音落下,一直盯着她看的人鱼突然间大发慈悲地动了。
舒棠大喜。
她往前拖一步,人鱼就跟着她走一步。
只是一旦舒棠不拖了,他就不动了。
舒棠:不是,你就不会举一反三么?
但是至少,舒棠确定他是听得懂她的话的。
于是她指了指墙壁:“我要去拿那个病历本,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
人鱼很安静地看着她,歪了歪头。
舒棠自认为这次他听懂了,走出了两米——
人鱼伸手,“嗖”地又把她拎了回来。
还威胁性地逼近了舒棠,继续嘶她。
舒棠:“……”
不是,他到底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啊!
最后,舒棠只好用愚公移山的办法拖着这条鱼走了十几米,终于拿到了那本病历。
舒棠擦了一把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歇息。
她第一次发现和人交流,比马拉松还费体力。
舒棠借着狭小的窗户透出的一点光,打开了病历本。
她已经发现人鱼不是精神力受损那么简单了,所以急需找他的病历看看他是什么情况。
舒棠虽然是急诊科的实习生,到底经过系统地学习,看病历很轻松,但是舒棠翻开一看:空白。
她又往后翻了翻,还是什么都没有。
舒棠刚刚累出的一点火气一下子就散了,心中一沉: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从被送进疗养院内开始,从未进行过任何治疗,所以才没留下治疗记录。
舒棠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因为污染区的降临,人类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生存危机,以至于弱小的、没有价值的人类,都会被家庭、团体放弃,将更多的资源用在更加强大的人类身上,以确保人类的生存率。
虽然距离那段时间过去很久了,但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一个家庭如果有多个孩子的话,只会选择其中最有前途的一个来培养。
而一个精神力受损的omega,已经失去了联姻的价值,被家人放弃也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
舒棠叹了一口气。
她回头一看,这条鱼已经安静地坐在了她旁边黑暗的角落里,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了鱼尾,把舒棠圈在了里面,还时不时甩一下。
她的视线被甩动的鱼尾吸引,看了好一会儿。
刚刚被他折腾出来的生气也慢慢地全散了。
——哎,还傻乎乎地甩尾巴呢。
她问人鱼:“你上次注射药物是什么时候?”
舒棠又问:“来海角疗养院之前,有医生有按时开药么?”
舒棠一想,算了,问了也白问。
她怀疑他的嗓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凑过去,想要去看看他的喉咙。
舒棠:“啊——给我检查一下喉咙。”
舒棠的手在碰到人鱼的喉结之前,人鱼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有种恐怖的压迫感。
舒棠立马缩手。
她在墙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支笔,打开了那本空白的病历本。
写第一行的时候,舒棠决定给他起个代号。
她悄悄地看了人鱼一眼,他高大的身影藏在黑暗里,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面容上扫下一片阴影。
见到他第一眼,舒棠就觉得他很像0 2区长得茂盛的蓝色小玫瑰,就连银白色的长发尾端,都有着淡淡的蓝色。
舒棠在“柠檬炸鱼”和“蓝色小玫瑰”之间犹豫了一下,在病历本上写下了一行字:《蓝色小玫瑰观察记录》。
——主要是柠檬炸鱼像食谱。
舒棠发现人鱼嗓子嘶哑,不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凶兽一般嘶哑的威胁声,应该不是声带有问题。
舒棠记录:性格文静,不爱说话。
想到高大的人鱼喜欢待在阴暗的角落,黑漆漆的双眼空洞地盯着她。
舒棠记录:比较内向。
想到他非要把她提溜到两米内看着。
舒棠记录:强迫症。
简单描述了这条鱼的性格后,她写下了初步诊断的结论:
疑似精神力暴动。
是的,虽然omega很少会“精神力暴动”,但是眼前的人鱼的情况,已经超过了“精神力受损”的范畴,出现了兽类化、难以沟通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