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昌陷入了沉思。

细问之下，茂昌得知，原来姬熙这不是第一次出现异样，她从来到太尧门起便时不时感觉到腹中不适，有时是腹痛，有时腹中烧灼，还有时仿佛百爪挠心，她的花蕊也从那时起便悄然出现了变化。

听到这话，茂昌心中大喜，保不齐这姬熙便是他要找的人。

自那起，茂昌也不管幽梨有什么特别之处了，只让茂衡收了对幽梨的心思，将姬熙的住处安排到了茂衡附近，还叮嘱茂衡要对姬熙多加照顾。

只是，都过了这么些时日，那青芫花的花蕊一日日变化，却始终没有变成他想要的样子，茂昌只好耐着性子等待。

可如今，他已经等不得了。

哪怕那花蕊还不是天眼中启示的模样，今日他也要挖出来试上一试，若是错了，至多不过死一个青芫花族的小妖修，若是成功……他将再无所惧怕。

茂昌两指拂过鬓边的花白长发，这白发，是他窥探天眼时付出的代价。

那时候，他不惜颜面，并以利相投，得到门中其他几位长老助他窥探天眼，更是以损耗自身修为为代价，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答案。

门中人人都道茂衡是大长老茂昌的掌心肉、眼中珠，明明有三个儿子，却对另外两个视而不见，独独疼爱茂衡一人，都以为是因为茂衡身中异毒，才会格外偏爱。

只有茂昌自己才知道，那是因为茂衡出生之时他曾做过一个梦，梦境中，他将一颗赤红色的芯交给茂衡服下，之后茂衡便一路突破成为了峰主。

云夷峰峰主。

梦醒后，他只以为是自己对登峰造极太过渴望，又知道自身修为永远都不可能企及，便将夙愿放到了下一代身上，因此，并未太过当真。

哪知没过多少年，云夷峰竟兀自飞来了湮邽山，就落在太尧门的后山，与峣崖峰相对而立。

霎时间，曾经的梦境印入茂昌脑海，让他曾以为是奢望的种子发了芽。

茂昌的视线不由自主放到了茂衡的身上，这才发现，这孩子竟是他三个儿子当中天资最高的，于是开始着力培养。

再后来，茂衡身中异毒，茂昌不惜代价窥探天眼，得到了天眼的启示，天眼中的那颗芯蕊同曾在他梦境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至此，当初的梦境彻底被坐实，茂昌心中狂喜。

从那时起，茂昌笃定了茂衡必将成为云夷峰峰主，不惜一切也要将之送上高位，这才有了后来他无惧门中少数人以及其它门派的非议，也要将幽梨、姬熙她们召集上太尧门的事。

事到如今，无论姬熙的花蕊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今日他都要将它挖出来一探究竟。

若是让他赌中，届时茂衡成了云夷峰的峰主，即便是慕玄对他心有不满也必将有所顾忌，他再设法将责任推卸出去，他便只剩下为太尧门培养出了一位峰主这样的功劳。

思及此，茂昌面露得意之色，不再犹豫，昂首出门，大步朝姬熙的住所走去。

*

幽梨赶到太尧门时，茂昌已经将姬熙的花蕊挖了出来。

原本已经无限接近他曾窥探到的芯蕊模样，被挖出来后却快速变回了青芫花花蕊原本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茂昌看着手心中变回淡绿色的花蕊，满脸愕然。

“爹，我早就跟你说了，不是她，不是她！”

一旁被几个人合力制住的茂衡终于挣脱开，三两步冲到姬熙身旁，想要将她扶起来，却又不敢触碰到到她，他知道，无论他如何做，也挽救不了姬熙被挖了花蕊，眼看活不成了。

姬熙一脸惨白，嘴角却带着奇异的微笑，“茂衡仙君，姬熙说过，即便是为你死，我也是甘愿的，你看，我做到了！没人比我更爱你，茂衡仙君，没人比我更爱你。”

“你是疯了吗？！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花蕊弄成那个样子？！为什么要告诉我爹？！”

“若是不变成她的样子，我怎么换得到这几个月和你如影随形的时光？怎么能让你多看我几眼？姬熙不后悔，不后悔……只可惜，我终究还是做不到一模一样……”

姬熙的话音骤然终止，原本奋力抬起想要去触碰茂衡的手无力地垂落，再也没了生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茂昌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盯着手中的花蕊不可置信，对茂衡和姬熙的对话充耳不闻。

明明先前这花蕊已和天眼启示中的十分接近，怎么会突然变回了原样？难道是因为他操之过急，阻断了花蕊的变化？

茂昌懊恼不已，转身想要将快速枯萎的花蕊塞回姬熙的身体中去，就连姬熙已经身死都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