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190)
“那孩子见闯了祸,想是后怕,骑着马飞奔上了山,贫道当时忙着救人,也没顾上看,后来的事,倒也有所耳闻。”
可以想见,这对小兄弟,身死的那个自承恶果,活着的,却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孽,无颜面对双亲。
沈之砚自幼禀承祖父遗志,熟读律典,身在刑部,为无数人主持过正义和公道。
然而,他所受的不公,又有谁来为他申冤平反?
阮柔满心戚然,起身郑重向谬太清施一礼,道:“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真人成全。”
谬太清神情怡淡,此刻眼中却有一丝动容,沈之砚心怀桀骜,却冒险服用五凛散,看来便是因为她了。
“我婆母近来足上生疽,真人这两日若是有暇,可否替她医治一二?”
请求宣诸于口,然而治病只是拖辞,阮柔真正的目的,是想借谬太清之口,化解这个多年来横亘在他们母子之间的误会。
谬太清闻弦知意,亦有诸多感慨,先前一瞥间他便看出,沈之砚的母亲性格要强,为人刻板严苛,仅凭臆测,便恨了儿子这许多年。
要说这对母子在性格上,还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喟叹一声,说道:“夫人所嘱,贫道自当尽力分说。”
第87章 醒来
◎万般无奈地明白了……◎
一晃四五日过去, 不愧是令群医棘手的南疆蛊毒,便是谬太清另类的解毒之法,也用了两三日时间, 才将余毒尽数拔清。
待到沈之砚总算从终日昏睡中醒转,老夫人又病倒了, 阮柔并未往寿安堂侍疾, 府里上下也只她一人知晓, 老夫人因何而病。
谬太清住了两三日,直待沈之砚毒性尽除才离去,这期间, 果然应阮柔之请,去见过一次老夫人。
至于二人之间说了什么,阮柔没去打听,她守在棠梨院,直到沈之砚醒转, 老夫人始终未曾亲来探看。
老夫人是因愧疚才生病,还是知道真相后自觉无颜面对, 便不得而知了。
这日晌午过后, 阮柔在外间榻上小睡片刻,醒来后端着药进去,便见沈之砚静静仰躺在榻, 双目清明, 久久望着帐顶。
阮柔一喜,“你醒了?”
他近来一日晕睡七八个时辰, 难得像这样清醒, 阮柔几日来紧张的心神, 也终于随之放松, 欣喜上前探了探他额头,“唔,总算不烧了。”
“今次又累你辛苦了。”沈之砚嗓音暗哑,抬手轻抚面前白瓷般的小脸,蹙眉道:“怎地瘦了这么多?”
“我劳累倒是小事……”阮柔没说老夫人为着他也病倒了,语带埋怨,“你一向算无遗策,又怎会中了埋伏,岂不知一次疏忽,便可能有性命之虞。”
“是我大意了。”沈之砚点头承认。
彻底恢复清醒,他首先想到的,正是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个疑虑。
裴安借调长公主手中的枭卫,此举不单险些要了他的命,更是将烨王的心思,由暗捅到了明处。
显然,论老谋深算,沈之砚自问与裴安这老狐狸还有一定差距。
他的本意是诱裴安上钩,以行刺朝廷命官之罪,把人摆上台。
谁知裴安借力打力,转头把烨王留在京城的老底给卖了。
裴安这些年,实际是站在烨王那一面的,明里暗里与皇帝叫板,三者之间堪堪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皇帝不愿同时面对来自两方的压力,才会有这些年的隐忍。
眼下,既已决定先向西北动手,裴安在这个时候毅然跳反,立刻便能撇清自己,转为坐山观虎斗的局面。
如此一来,除非拿出实质罪证,彻底钉死裴安,否则留他在旁,皇帝收拾烨王便会束手束脚,稍有不慎甚至有可能被对方翻盘,那丢失的便是大好江山,乃至至尊之位。
“严烁这两日可有来过?”沈之砚道。
“差不多每日都来。”阮柔迟疑,“夫君可知,今次是何人偷袭得你?”
沈之砚环在她腰上的手轻轻一带,阮柔一个不留神往他身上跌去,忙两手撑住,才没撞到他肩上的伤。
手劲不小,看来他是真好了,阮柔被这么一打岔,错过了沈之砚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左不过是些屑小匪盗,刺客当场便拿住了,说不定这会儿,幕后主使已经被严烁擒获归案。”
沈之砚随意搪塞过去,手一紧把人压进怀里,只觉她这几日下来,纤腰细了足有两圈,脊背都能摸到骨头,心头涌上难言的滋味,在她柔软鬓发间深深印下一吻。
男人转个身将她掀翻在榻,阮柔想要挣动,又怕碰到他伤口,情急嗔道:“才刚醒,你快别乱动……”
话音未落,唇已被他堵住。
沈之砚拿半边完好的肩膊抵着她,姿态强硬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