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准带着刘府的几个下人,自称是遇到饥荒逃难而来的一大家子,在小地方隐姓埋名地苟活着。
之后,沈不辞在京都附近搜寻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个县城村落,均或多或少有些收获。每一个地方都藏匿着刘府中人若干,加起来竟有百余人,但他始终没有看到刘老爷和刘夫人几个主子的身影。
沈不辞猜测,刘老爷等人应当是藏得更加隐蔽,需要更深入的详查。他没那么多时间,便留了些人手盯着刘准等人,自己则先到京都同殿下汇合。
“这些刘府中人,既没有被人追杀,也没有中蛊的迹象。”赵眠道,“那他们为何要跑。”
李二稍作思索,道:“或许是惧怕万华梦会因刘姑娘自缢一事迁怒整个刘府,先跑为上?”
赵眠颔首赞同:“或许。也或许是,有人教唆他们这么做,为的就是让万华梦背这口黑锅,给万华梦的恶行上添一笔,将其置于众矢之的的境地。”
李二笑道:“你这个想法挺有趣的。若真如此,我们得和这个人道声谢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呵,还在这和他装傻呢。
“有一件更有趣的事。”赵眠微微一笑,“寻找刘家人的途中,我们还找到了一个人。”
李二被勾起了好奇心:“谁?”
赵眠对沈不辞道:“带他进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一个男人被推了进来,个子很高,肤色像长期住在沙漠中一样黑。他虽然是屋内最高的人,却佝偻着背,畏畏缩缩缩着脖子低着头,双目麻木不敢看他们,辛辛苦苦操劳了大半辈子的模样。
李二眉梢稍扬。
周怀让瞧瞧李二,瞅瞅男人,仿佛生吞了一个鸭蛋,大张着嘴:“这……”
——这个男人,和李二长得一模一样。
沈不辞周密地查过,可以确认此人就是杀了二十年鱼,死了未婚妻的,千真万实的李二。
不日前,一个奇怪的陌生人找到他,给了他杀八千条鱼才能赚到的钱,要求他离开冲州,离得越远越好,最好能乘船出海,去海的对岸看一看。
临走之前,这个奇怪的陌生人还向他虚心求教了一番杀鱼的技巧。不得不说陌生人在杀鱼一事上非常有天赋,不过练了半个时辰,操起杀鱼刀就有模有样的,骗骗外行人轻轻松松。
周怀让颇为激动,指着李二道:“李二,你还说你没易容!”
李二理直气壮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这个。”
周怀让道:“那你是承认用了别人的脸了?!”
李二双臂交叉:“承认。”
李二承认得如此痛快,搞得周怀让都不知该如何骂下去。他停滞了一会儿,转向赵眠,义愤填膺道:“公子,此人实属阴险,咱们千万不能同意和他结盟!”
赵眠一扬手,真李二便被带了下去。他望着假李二,问:“是你自己坦白,还是我逼你坦白?”
李二反问:“你要我坦白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要和我结盟,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见不到你的诚意,又如何能相信你。”
李二就笑:“就算我坦白了,你又怎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赵眠道,“我自有办法。”
李二低头沉思许久,脸上的表情是变幻莫测,莫测变幻,最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说:“好吧,那我说了,其实……”
李二话说到一半,眼看要到关键信息就停了下来,明显是想营造一种紧张的氛围。
赵眠理都懒得理他,继续喝自己的茶。
没人捧场的李二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是西夏人。”
赵眠漠然:“哦。”
李二继续道:“我啊,本是西夏皇宫内的一等禁卫军。西夏亡国后,我有幸存活至今,带着残存的禁卫军辗转来到东陵,蛰伏两年,伺复国良机。我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是怕北渊的暗桩认出我。”
周怀让问:“为何是东陵?”
“不然能去哪?”李二自嘲道,“北渊还是南靖?西夏被北渊所灭,南靖表面上虽未参与,暗地里可给了北渊不少军械粮草,‘狼狈为奸’四字算是被南北两国玩明白了。只有曾经和西夏有过秦晋之好的东陵,也许能容得下西夏遗民。”
周怀让不可多得的聪明了一回:“你说是就是了?证据呢?”
李二道:“我们西夏禁卫军都有一块随身携带的玉牌。每人一枚,天下无双。”
赵眠听说过这件事,确有其事。
周怀让伸出手,摊开掌心:“拿来。”
“我没带。”
周怀让强硬地说:“没带就是没有!”
李二笑了:“带了才更可疑吧。我主动来找你们,还随身带着象征身份的玉牌,被你们一搜身不就暴露了,简直是在故意引你们发现。你信不信,我若是现在就交出玉牌,你家公子又要说我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