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赵眠不容辩驳地打断,“你现在心绪不宁,饥寒交迫,即便想出来了什么肯定也是错的。为者常成,行者常至。魏枕风,别让孤觉得自己被一个实力配不上野心的弱者睡了四次,好吗。”
魏枕风怔愣许久,轻一点头,嗓音喑哑:“……好。”
赵眠盛气凌人道:“很好,孤叫人给你送东西来吃,你没胃口塞也要给孤塞进去。”
“……好。”
赵眠走了两步,忽地转过身,控诉道:“你都没有发现孤今天穿得很好看,你知道孤为了穿这一身花了多久么,竟也不夸孤一句。”
魏枕风又是一愣,数日未眠未食让他的反应比平时慢了不少。他走到赵眠面前,低头看着穿着新华服的太子殿下:“我现在发现了,可以吗?”
赵眠漠然:“晚了。”
“你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尊贵,这是要突出太子殿下的威仪方便骂我?”
“嗯。但要表现出尊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你开心些。”赵眠用高傲的神色掩盖住自己的不自信,“是你自己说的,我长得好看,你喜欢看。结果给你看了半天你也没有反应。”
魏枕风喉结滚了滚,情不自禁地抬手碰了一下赵眠耳垂上金色的耳饰,露出笑来:“抱歉,我以后会好好欣赏的。”
沉浸在过去不可挽回之事中,往往会让人忽视现下所拥有的美好。仇要报,反要造,饭要吃,觉要睡,美人更要看。
魏枕风用完午膳,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翌日醒来神清气爽,眼下的黑眼圈没了,脸上恢复光泽,泪痣也更明显了,少年的美貌重新占领高地。
他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赵眠。太子殿下不在屋中,周怀让正在帮他整理一堆刚从御书楼借来的古籍。
周怀让笑眯眯地和魏枕风打招呼:“哟,小王爷振作起来啦?恭喜恭喜。”
魏枕风扬唇一笑:“是啊是啊。你家殿下呢。”
周怀让道:“殿下受邀去参加雅集了。”
雅集是文人雅士吟咏诗文,谈今论古的集会,在各大书院里时常有之。
魏枕风有些奇怪:“奔泉书院的人不是很不待见我们么,怎么还会邀请赵眠去参加雅集。”
“奔泉书院不待见的是北渊,又不是我们。”周怀让乐呵呵道,“当学生们知道殿下不是北渊人而是南靖人之后,一个个高兴得要死。”
魏枕风:“……哦。”
魏枕风在水榭凉亭中找到了赵眠。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今日似乎很有与民同乐的兴致。他没有穿自己那些昂贵的华丽服饰,而是和奔泉书院的学生一样着一身白,也没有佩戴过多的玉饰,极是清雅素净。
风吹时衣袂飘飘,流风回雪,宛若谪仙。
众学子望青山而赋诗,临瀑布而举觞,赵眠似乎也乐在其中。被一个又一个学子搭话时,竟然不是那副“你们也配和孤说话”的神色。
赵眠的话并不多,他多是以听为主。但即便如此,他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场的均是和赵眠年纪相仿的学生。在魏枕风看来,个别人看赵眠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点耐人寻味。
他才两天没在赵眠身边看着而已。
魏枕风笑了一声:“挺热闹啊。”
北渊小王爷猝不及防的造访使得雅集上氛围骤变。学子们停下高谈阔论,向魏枕风投去戒备的视线,却又不得不屈服于对方的身份,遵从礼仪行礼:“参见王爷。”
魏枕风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确认其中最好看的那个都不及自己的一半,心里痛快了不少。
“你们先退下,”他道,“本王有话和萧大人说。”
众学子不如何情愿地退下,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魏枕风在石桌旁一坐,仰起头问赵眠:“你刚刚在和他们聊什么?”
赵眠道:“在雅集上能聊什么,自然是吟诗作文。”
“太子殿下那副瞧不起任何人的表情呢?怎么不用上。”
赵眠奇怪道:“这些学生各个才华斐然,其中说不定就有日后能为南靖效力的栋梁,我为何要瞧不起他们。”
魏枕风笑道:“本王从前竟不知殿下会偏爱读书人。”
听魏枕风的语带揶揄,赵眠便知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心中大石落地:“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是想趁机打听打听嵇缙之的事情。”
“谁?”
“嵇缙之。”赵眠道,“我父亲的一位旧友。当年我父皇能成功夺嫡,嵇缙之功不可没。”
父皇登基后,嵇缙之本应和他父亲一样位极人臣。可此人似乎只享受夺嫡的过程,对做官没什么兴趣,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