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有一人,这三日几乎没吃东西。
赵眠想起魏枕风总是说他提前偷吃了,心口宛若湖中投石,泛起阵阵心潮。
……可恶。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眠猛地转过身,准备将魏枕风痛斥一顿。可他看着奔向自己的少年时,又莫名其妙地骂不出来了。
他的眼眸微微放大:“你……”
“赵眠,”魏枕风微喘着打断他,“我们找到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赵眠怔愣住,一时之间竟未反应过来魏枕风在说什么。
然后,他的手被牵住了。
不是像下属们一样恭敬地扶住他的手,也不是魏枕风动怒时霸道地抓住他的手腕,而是……真的牵手。
他的手被魏枕风握在掌心,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手心的热度,就像五岁时他和周怀让手牵手一起上学一样。
他已经长大了,他和周怀让早就不会这么牵手——两个大男人谁会手牵手?
可是,为什么十八岁的魏枕风牵他的手能牵得这么自然随意。少年的动作里不带任何的情欲和暧昧,仿佛他只是心血来潮想要牵他的手,于是,他就真的牵了。
赵眠愣神之际,魏枕风已经跑到了他前面,在烈日下回头望向他的时候,什么东西忽然动了起来,吹散了少年脸上的光昼:“愣着干嘛,走啊。”
赵眠回过神,听见了沙沙的风声。他恍然大悟,原来是风在动。
他的身体被动地被魏枕风带向前。魏枕风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踏过黄沙,他们一起翻越沙丘,然后他看到了过去从未见过的景色。
第37章
赵眠和魏枕风携手站在沙丘之顶,一路的奔跑使两人的手心都出了汗。他们面朝朝晖,远眺而去,只见一座风化破败的古城矗立在茫茫沙海中。
不是零星的几栋破屋,而是成片的建筑群整齐地排列,规模之大,堪比中原的一座小城。
建筑的具体风貌早已消散在沧桑巨变中,但巨大的石柱仍然沉重而深邃,小城中心的雕塑依旧古老而神秘,这些是岁月带不走的东西。
先他们一步赶来的周怀让跌坐在地上,瞳孔中倒映着朝阳下的废墟,脑海中却是另一幅画面。
泉水流淌在沙漠中,胡杨茂密,土地肥沃,炊烟袅袅。城池伴水而建,集市里熙熙攘攘,裹着头巾的男男女女装扮清凉,小贩叫卖之声络绎不绝。
周怀让喃喃道:“这应当就是矣族的王都了。”
残垣断壁今犹在,却只剩下漫舞的风滚草依稀诉说着矣族数百年前的辉煌。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感受着这一份独特的韵味。
半晌,赵眠道:“身为王都,这城池未免太小了些。”
周怀让附和:“可不是嘛,和上京没得比。”
魏枕风道:“所以矣族几百年前就亡了。”根据古籍上的记载,矣族虽小,但王族却极其富有,这样的小国不被中原列强觊觎才是见鬼。
三人带着骆驼走下沙丘,真切地置身于遗迹中,目之所及皆是史物。
周怀让这段时日埋首古籍,对矣族的遗物可谓是如数家珍,一路上兴奋得发出了鸡叫:“殿下您看这根柱子上的图腾是不是和咱们在南宫里发现的很像?咱们找对地方了!还有还有,路边那种大块的石墩,应当是当时他们用来研磨香料的工具……”
魏枕风在一处像是商铺的遗迹前停下:“这有个日晷。刚好,快到午时了。”
赵眠四处张望着,问:“为何没有看到王族的宫殿?”
“这应该不是矣族王都的全貌,许多东西会因为一次次的沙尘暴被黄沙掩埋在地下。”魏枕风道,“总之,我们先找到那座传说中的‘高塔’吧。”
高塔之下,漆黑之躯。
午时一到狼烟起,诸侯相争未尽时。
已经找到了正确的古城,再在城中找一座高塔自是轻松得多。半个时辰后,他们在古城的一角找到了一座荒废的高塔。塔身上用古矣族语刻了四个字,周怀让辨认出是“净门之塔”的意思。
“‘净门’在古矣族语中指的是庄重神圣之地的入口。”周怀让解释道,“只有干净纯粹的人才能进入,若是污秽之人强入,他们的神祇将会降下神罚。”
魏枕风面色一沉:“完了,我没多‘干净纯粹’,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去吧,我在这等你们。周怀让,你照顾好你家殿下。”
赵眠斜睨了魏枕风一眼。周怀让惊讶道:“真的吗?”
魏枕风干脆地说:“废话,当然是假的。”
周怀让:“……”
午时已到,烈日当空,净门之塔在地面上投下漆黑的影子。三人顺着投影的方向找到一处废墟时,周怀让才后知后觉,小王爷好像是在报复自己上回笑他看不出来殿下是因为吃不下干粮而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