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焦头烂额之际,突然从道上跑过来一个小男孩,他约莫七八岁年纪,又黑又瘦的小脸上,嵌着一个尖尖的翘鼻子,浓浓的眉毛下闪着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灵活地转来转去。
他哼着歌,一脸欢快地采野花,但他却离自己越来越近。宋向军可以肯定他是朝自己来的了。
他是那些民兵的孩子吗?
完了完了!看来,这头马鹿算是白忙活了。想到,他辛辛苦苦走了三个小时的路程才走到这里,居然一分钱也挣不到,他就想死。
没一会儿,小男孩就凑了过来,只是他没有叫那些民兵,反而压低了声音问,“大哥哥,你是不是想要过把这头鹿送到市里卖呀?”
宋向军愣住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个小男孩不是民兵那头的,这个认知让他欣喜若狂,他迫不及待地问,“是啊,你有办法?”
小男孩愣了一下,“我有办法。不过…………”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马鹿的大小,竖了三根手指,“你得给我三块钱。”
宋向军立刻应了下来。
小男孩弯腰从自己裤子里掏出一个麻布袋子。此时,宋向军才注意到这个小男孩的穿着,他身上穿了一件蓝色打着补丁的罩衣,下身的一条黑色的长裤,同样是打着补丁的,只是比较特别的是,它的裤腿处是用绳子扎得紧紧的。他这么一处理,又肥又大的裤子仿佛成了他的口袋,可以放许多东西。
这个袋子足够大,一头鹿足够放。
看到他把马鹿装进麻袋里了,小男孩站起身往路上挥了挥手,“陈姐姐,我拿不了这么多的花,你快点过来帮帮我呀!”
听到他的高喊声,陈伊容应了一声。但却没有立刻过去。
她正在扶一个老大爷过路口,他的袋子里有二十斤高梁面,民兵正在问,“这面哪来的呀?”
老大爷神色有些慌张。他手里的这些高粱面,是自家儿子特地从河南省黑市上买来的,不用粮票,价格不是太高,只比平价高一些,买了二十斤。可有了高粱粒,如何磨成面却成了问题。
因为偷买私粮是违法的,偷磨私粮面同样违法。城里是没有磨房的,所以老大爷四处找人打听,郊区有个村可磨面,就用自行车驮着这二十多高粱来郊区,费了许多口舌,郊区农民朋友最终给磨成了面。没想到,却在这关口,被民兵逮到。老大爷心跳得飞快。
陈伊容扶着老大爷的胳膊都有点抖,她笑着帮他回道,“他是到城里走亲戚的,我在我们厂门口见过这个老大爷,他是我们厂长的亲戚。”
民兵看了一眼老大爷,神色有些缓和,可声音依旧很严厉,“是吗?”
老大爷点点头,“是,是,我到县城走亲戚的,年前家里穷得揭不开窝,问他家借了十斤高粱面,当初说好了年后就要还的。这不,初二我家大女儿回来走娘家,给我们带了点粮食,我立刻就来还他。”
民兵见他说得有模子有眼的,也就信了,放他过去。
陈伊容扶着他走了一小会儿,连过路费也没收他的,直接给了他一张纸,向他说了句话,就向他告辞。老大爷推着自行车,看着手里的纸,心里有些意动。
第10章 、
陈伊容送走老大爷,转身看了一眼山脚那边,东亮正站在草丛里蹦蹦跳跳地向她招手,她忙跑过去。
等她走近了,莫东亮忙迎了上去,小声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陈伊容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莫东亮立刻变成星星眼。
宋向军在莫东亮开口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人才是一头的。
他把目光移向陈伊容那个红袖巾,看到那上面的四个大字,他只觉得可笑。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想挣钱,没必要用“学习雷锋”这样的标语来标榜自己吧?
陈伊容看着这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的红袖巾瞧,似乎瞬间洞悉了他的想法,不复之前的温柔,冷着脸道,“同志,需要帮忙吗?”
宋向军脸一僵,他只觉得对面的女人仿佛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个巴掌。瞧!你明知道她在作假,你还不得不请求她的帮忙!
这是多么憋屈的一件事!他咬了咬牙,到底舍不得这头鹿!!
就冲她这人品,就算他想原路返回,她也不会放过他了!
陈伊容只觉得自己碰到了一个神经病!至于的吗?没有她,你能过去那道坎呀!
再说了,她也是担风险的!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使用空间,一旦民兵察觉出来不对劲儿,她就得跟着他一起玩完!
不过,想到那麻袋子里装的那头鹿,她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生气,和气才能生财嘛!她看在钱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