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蒋怀才，参见长公主殿下。”刚刚受了刑的蒋怀才抱手跪地。

慕容辰看了他一眼，闻到了隐隐的血腥味，走到龙案边，淡声道，“免礼。”

蒋怀才站了起来，衣裳碰着伤口，叫他暗暗抽了口气。

无一跟过来，笑道：“提督辛苦。今日多亏提督转圜，却叫提督受了刑。”

蒋怀才看向在龙案后坐下的长公主殿下，瞧见她气色隐隐不对，那一张跟花儿一样的脸蛋白得都不见血色了，就跟没了活气儿似的。

想到朝野传闻长公主殿下少魂缺魄，是个半鬼之体的传闻。

心下摇了摇头，面上却大喇喇地咧嘴笑道，“臣皮糙肉厚的，几棍子而已，臣受得住。”停了下，“倒是这一回，多亏长公主殿下仔细安排，才叫臣能及时混淆视听，不叫秦震和那狗……那混账陷害了魏家！”

蒋怀才今日呈上的断刀，其实就是昨夜刺杀魏嫣的刺客逃走前丢下来的，被魏昭暗中捡到。原本是想交给长公主殿下，可长公主殿下却让无三将短刀拿给了蒋怀才，并嘱咐了他今日朝堂如此一闹。

果然在他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折腾之下，秦震和就被拽下了水来。

有这么个位高权重的侯爷在这桩杀人案里搅和，魏嫣是凶手的注意力自然会被大大转移开！也会极大破坏对方的计划！更容易地保护魏嫣！

不得不说，摄政殿下在短短的时间里，利用有限的条件和人力，确实做到了最好的保护魏嫣的程度！

如今魏嫣被转移到刑部，第一个能保障的，便是她的性命安虞！

蒋怀才心下佩服，一边说着，却看见长公主殿下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忍不住担心地问了句：“殿下，您……没事儿吧？”

无一朝长公主看了眼，心知殿下此时只怕阴息功毒发作，全身都在疼。

自打昨夜，殿下便几乎没合眼。

这样的损耗精力，会让殿下身上的痛楚更加剧烈。

他又朝蒋怀才笑道：“蒋提督做得很好。之后，还请蒋提督费心些，盯着秦侯。”

蒋怀才当即一抱拳，“殿下放心，臣绝对盯死了他！”顿了一下，又道：“对了，殿下，还有一桩事儿。魏昭昨儿个从巡城卫所还带回来一个小丫头，说是您的人。他眼下不能将人送回来，免得叫人怀疑昨夜的案子跟您有牵连。现在人放在魏夫人处照料者，请您放心，人的毒已经解了，已无大碍。”

无一有些意外，没想魏昭在将魏嫣送进大理寺之后，居然还能将到红影带走。这番心思，不得不说确实十分周全。

含笑点了点头，“有劳魏大郎和蒋提督费心，我会尽快派人去魏府接她。”

又上前，将一个拳头大的药罐递到他面前，“宫中的药，兴许没有提督平素里用的好，也是殿下的一点心意。”

蒋怀才受宠若惊，连忙接下，“多谢殿下！”

刚要告退离开永福殿时，忽听长公主殿下缓声道：“去告诉魏昭，别自乱阵脚，魏嫣自有本宫来救，他是魏家长子，只要护好魏家门庭便足够。”

蒋怀才愣了愣，似是没料到长公主居然会叮嘱魏昭这么一句。

这可不是将魏家看做属臣的模样，倒更像是……

蒋怀才一时想不出长公主殿下这般语气吩咐的态度更像是什么，却还是郑重应下，抱拳告退。

无一目送蒋怀才大步离去，转身，将随身携带的药丸拿出，又倒了热水过来，送到长公主面前，道：“殿下，好歹吃一粒药，压一压功毒。”

慕容辰靠坐在圈椅里，没说话，也没动。

眉宇间的阴色愈发冷凝。

无一心下焦急——叶回春又出城去采药了，虽命人去找，也不知何时才能将消息送到。

想了想，又道，“魏二下午应当就能转到刑部监牢，殿下届时便可去瞧一瞧她。若您这副模样，叫她瞧见了，她岂不是要担心？”

原本微微阖目的慕容辰微微抬起眼帘。

无一立时将托盘往前送了送。

却听长公主殿下低声轻道，“她会为本宫担心么？”

无一心下一紧，却笑道：“殿下若是不信，不妨便用这副样子去见她，看她会不会急得在牢里也坐卧不安？”

慕容辰扫了他一眼。

无一又笑，再次将药丸送过去。

这一回，长公主殿下没有拒绝，接过无一端来的热水，将药丸吞下，然后又闭目靠回了椅子里。

微微呼出了一口气。

分明秋初晌午依旧温暖，可那呼出的气息居然凝结了一层极淡的白意。

无一看得心惊，将茶盏放下，又道：“殿下，您方才吩咐蒋提督那句，是担心废太子会对付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