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完，便瞧见长公主殿下站了起来。

无四抬眼看长公主殿下寒霜无色的面孔，问：“殿下这是？”

慕容辰已朝外走去，“人在何处？”

“明镜堂。”

明镜堂，是武德司用来公开审案的大堂，只是武德司办案素来秘而不宣，这大堂便成了个摆设，后来被安排成供当值的甲子军休息的地方，内里床铺用物一应俱全。

而此时，这大堂内最角落的床上铺着的干净凉垫上，躺着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她侧躺在垫子上，被医女轻轻翻开时，露出了一张肿胀淤痕的脸。

站在床边的长公主殿下垂眸，看着她半边脸上那道深深的伤痕。

第296章 公门之过

吴太医跪在床边，颤巍巍地说道：“启禀殿下，这娘子本就体弱，又加上长期饮食不当，体内无元气滋养，如今又遭受拳打脚踢，伤及肺腑，还断了两根肋骨，情形实在不容乐观。微臣，微臣力有不逮……”

“拉拔一个小丫头你都用不上力，那这双手也就不必留了。”床边，长公主殿下淡淡开口。

吴太医浑身一抖，猛地磕头下去，“臣必当竭尽全力！”

慕容辰扫了他一眼，又问：“她的脸，怎么回事儿？”

吴太医抬头，犹豫了下，在对上长公主寒刃般的眼神时，又是一个哆嗦，连忙道：“牙关内有血肉，像是咬住了人，却被重重地打在脸上都不肯松口，然后就被刀子割了脸，这才……伤及如此。”

素来神色冷淡的无四站在门口皱了皱眉。

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低骂，“特娘的。”

扭头一看，发现是无二无三回来了，两人一起朝里头瞧着，无二满脸愤怒，无三面如黑铁。

床边，长公主殿下的声音再次传来。

“可能医好？”

“这……”

做太医习惯了，吴太医总喜欢说话先留三分，下意识开口，就被长公主殿下踹了一脚！

他一下滚了出去，又赶紧地爬起来磕头，“殿下饶命！这伤痕太深，必然是要留疤的！只是若能用上宫中圣药玉肌膏，多少可修复一些，不至于暴突难看，坏了整个面容！”

他说完汗就下来了。

概因那玉肌膏乃是先皇在世时，令太医院专门为莲妃所制，配方天下无双，用后可令肌肤生出玉雪般的颜色！后来莲妃仙去后，这药方便一起消失了。他也是偶然听人说，药方似乎在长公主殿下手里。

方才一慌乱，竟失了口。吴太医此时心里当真是七上八下，唯恐长公主殿下忆起亡母，迁怒于他！

然而，床边，长公主殿下依旧眉目静冷地看着那床上的小丫头。

医女正将她小心地翻过去擦拭身体，掀开她的衣服时，露出了她满身嶙峋的骨头和紫痕密布的身体。

吴太医被踹了一脚再不敢生出别的心思，此时更是心有惴惴，唯恐长公主殿下怒气更盛。

掩饰般继续说道：“另外，她的脉象里显示着，她怕是被强行堕过胎，以后……恐不能有孕。医女方才瞧过，身子损得有些厉害，还有些青楼女子的病，若是好了，只怕都再不能如寻常女子生活了。”

慕容辰垂着眸，没说话，花月面容上依旧没什么神色。

然而，站在外间的无二却捏紧拳头，又骂了一串！

无三更是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

无四虽还是那个表情，可眼里已是寒意一片！

吴太医听到外头动静，战战兢兢，想了想，又道：“殿下，臣请善千金一科的郝连一同为这位娘子救治。”

这时，医女开始脱水珠胸口的衣物。

吴太医瞄见，赶紧背过身跪着。

慕容辰抬起眼，朝外走去，道：“传郝连入武德司。”顿了下，又道，“国库里有两支千年老参，拿来。”

吴太医猛地瞪眼——虽长公主未提及玉肌膏，可那两支老参，乃是给陛下续命存着的宝贝啊！价值连城！长公主殿下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拿来给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用了？！

可他不敢对长公主殿下的吩咐有任何异议，忙叩头应下。

明镜堂外。

无二三四跟着长公主殿下朝外走。

无二心头犹如火起，低声恼道：“一帮畜生！一刀宰了真是便宜他们了！就该剁碎了喂猪！”

无三不说话。

无四刚要开口，忽而眼睛一抬，看向前方。

而走在他们前面的长公主殿下也停了脚，望向院子里——站着的十多个小丫头。

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瞧见长公主殿下。

为首的水珠当先便跪了下来，身后一群少女齐齐跟着，朝长公主殿下重重磕头。

水珠哽咽着说道：“多谢长公主殿下命太医救我阿姐！多谢长公主殿下让武德司的大人们去救我们。长公主殿下大恩大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