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嫣从没在他面前哭过，他也从不觉得这个满口谎话的混账东西会哭。

毕竟这丫头，被刺客追杀，遍体鳞伤，家中变故，百般凶险都不曾落过一滴泪。

怎么可能因为他小小的惩罚就会哭？

“不许哭！”他恼火地又呵斥了一声。

可眼角的余光撇过去，那泪水，竟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拼了命地往下掉！

慕容辰的手指一下攥紧！

恼怒道，“你不是只会笑么！不许哭！笑！”

一直没动的魏嫣终于轻轻地动了下，却并不是如往常一般，讨好殷勤做出一副拍马狗腿的样子来讨好他。

而是轻轻地挪动到了车厢的另一边，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进了角落里。

慕容辰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

盯着这胆大包天的坏丫头，怒道，“你！你还敢给本宫甩脸子！给我过来！”

可魏嫣不动，她就跟听不见他的吩咐似的，依旧默默无声地落着泪。

泪水划过她的脸颊。

慕容辰注意到，她的脸白得都看不见血色了。

皱了下眉，想要骂人，张口时的语气却是，“你到底哭什么！本宫又没杀了你！”

魏嫣抿了下嘴，还是不动。

慕容辰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身下，发怒，“魏嫣！你到底要如何！”

魏嫣居然往另一边又挪了挪。

慕容辰只觉一股血气上涌，眼前阵阵发黑！

怒发冲冠地走过去坐到她身后，吼道，“魏嫣！本宫给你脸了是不是！转过身来！”

吼完，就发现这小混账，居然瑟缩了下肩膀。

“……”

他冲到天灵感的怒火顿时就压了下去。

短暂的沉默了数息后，道，“你三心二意，还不许本宫生恼了？”

一直没动的魏嫣终于开了口，“我何时三心二意了。”

声音闷闷的，带着极低的哽咽。

慕容辰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神情一瞬间的放松，拧眉又道，“本宫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

魏嫣猛地回头，大声道，“眼见不一定为实！”

慕容辰这才看见，那双总是笑着的、藏着星辰银河的眼睛里，全是雨意，潮湿的睫毛像蝴蝶被打湿的翅膀，失去了原本的轻灵与光彩。

他抬手，想去摸一下魏嫣的睫毛。

魏嫣已再次转脸过去，并不给他看，不满道，“您就是看我好欺负！只管欺负我！您不如杀了我算……唔！”

话没说完，忽然被慕容辰一把捂住了嘴！

她眼眶一瞪！

慕容辰终于抬手，将那睫毛上的水色抹去。

然后才在魏嫣惊愕的目光中，低缓轻问：“二郎君，你我之间，到底是谁欺负谁？”

魏嫣一愣。

慕容辰已放下手，弯了弯唇，可那双森艳诡美的眸子里却无半分笑意。

“你装傻，本宫明白，也不逼你。可你，却不能在明知本宫心意的情况下，还这般折磨本宫。二郎，”他看向魏嫣，语声清寒低凉，让人有种冷凝的温柔的错感，“你才是那个真正坏心眼儿，知道么？”

魏嫣呆坐在那儿，似是不能理解慕容辰的话。

慕容辰低低一笑，转过身去，“罢。本宫今日最后告知你一次，魏嫣，若是再有下回，本宫便不是剥你的衣裳，而是剥了你的皮……”

“殿下。”

魏嫣忽然开口，打断了长公主殿下的话。

慕容辰微微侧眸。

便看魏嫣跪坐在那儿，抬头，一双哭过的眼睛干净纯澈，就这么毫无遮掩地看着自己，问了一句：“便是我明白，您要如何？”

慕容辰一顿。

魏嫣的声音似自语般，又轻了几分，“你我女子，世人如何能容？”

“魏嫣！”慕容辰募地转身，“你难道不知我……”

“殿下。”魏嫣忽然叩拜下去，“臣女知晓。”她的嗓子微颤，声音更是哑得厉害，“可您都无法更改之事，这世上何人能改？”

男子之身，做女子之名，举一国之担，定有不能言说的秘辛。

魏嫣不愿去想去碰那其中她不能承担的黑暗可怕。

所以，她不能让他说出口。

她拒绝了裴煜，也拒绝了长公主殿下。

她不会与任何人结下不该有的情债。

这一世，她只想护着魏家，好生地活着。

第173章 我不难过

车厢内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分明车外人声喧闹，车马川流，可却都丝毫钻不进这无声压抑的二人耳中。

不知过了多久。

魏嫣忽然听到长公主殿下说了声：“你退下吧。”

“是，臣告退。”

魏嫣起身，拽过一旁的衣裳，草草穿好，又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到了车外，便看见无一无奈的眼神。她抿了下唇，抱了抱手，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