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刘郎中过来坐堂,就见着不离夫妇拎着个食盒坐在那等着。
“你们俩还在?”刘郎中意外。
“这不是有事求你嘛......”卿卿笑得嬉皮笑脸。
“你家的驴哪儿去了?”刘郎中问。
昨晚不离的驴车就停在前面,今儿怎么没了。
“借人了——来了。”卿卿指了下前面,就见张三兄弟赶着驴车,板车上坐了个女人。
刘郎中看到这娘几个,脸色变了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早就该想到的,于族长夫妇平白无故的留下过夜,肯定是有原因,想不到她竟然能跟张家人交上朋友。
“她受了点刺激,你能治吗?”卿卿指着张高氏问刘郎中。
“能治这个的郎中不少,为什么找我?”刘郎中反问。
“能治的不少,但敢治的,只有你,当然,这也不是主要原因。”
“哦?”刘郎中眼里闪出一抹兴味来。
“咱们是朋友嘛,我给你送的点心,你不都吃了吗?”卿卿笑嘻嘻。
刘郎中的眼神僵住,徒生几分懊恼来。
早知这样,还不如扣嗓子把那些吃食都吐出来!
“你们夫妇俩,倒是绝配,两个人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刘郎中以示药童开门放人进来,这个患者,她收了。
卿卿眼露顽皮。
看,她就知道,这个朋友不白处。
张高氏是受了刺激导致的癔症,好在拖的时间不长,刘郎中给她扎了几针,张高氏就不再胡言乱语,眼里已经有了几分清醒,只是还是有些恐惧。
小哥俩见母亲好转,就要给刘郎中跪下,刘郎中摆手,冷着脸说:
“不用谢我,郎中收钱看病,都是我分内之事,要谢就谢这对狐狸夫妻吧。”
“狐狸那多味儿啊,换个别的动物比喻呗。”卿卿嬉皮笑脸。
刘郎中白了她一眼,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诊费记在你账上,以后送药草过来扣。飞蓬,抓药给他们。”
小哥俩拿了药,带着母亲离开药铺,卿卿和不离给了他们盘缠,一会就要送他们到渡口,让他们搭船回家。
这一路担心有变,卿卿决定亲自护着,船家也是她让不离找的,确保这三人能安全靠岸。
只要出了县城的范围,就算安全了。
临出门之前,刘郎中单独叫住了卿卿,领着她到了没人的地方说话。
“你可知道,帮了张家人,会给你们未来埋下多大的隐患?”
帮了张家人,就等于跟县衙里那些个狗官作对。
虽然眼下暂时没人发现,但是万一城里有眼线看到了,这以后就是祸事。
“我知道,你不也知道?那你为什么还愿意救张高氏呢?”卿卿反问。
刘郎中冰块脸绷不住了,忍住剜眼前的女狐狸一眼的冲动,冷着声音道:
“我是郎中,郎中收钱看病本就是天职,可你们不一样,都说商人重利轻离别,你就是不管他们,铺子也到手了,何必趟这浑水?”
卿卿心里冲她吐舌头,略略略,瞅你那口是心非面冷心软的样子!
“我说,刘妹妹啊——”
“??”刘郎中脸上好几个问号,她在叫谁?!
“我瞅着你年纪比我还小点吧,喊你一声妹妹也没问题吧?我是觉得吧,咱们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人,商人也好,郎中也罢,那都是咱们的谋生的手段,但是本质上,咱们都是善良的人。”
刘郎中让她说的脸一热,冰块脸差点都绷不住。
这么多年了,还从没有人叫她“郎中”以外的称呼,于族长这个厚脸皮的媳妇,不仅多次以“朋友”自居,现在妹妹都叫起来了。
而且说话怎么如此,如此肉麻?!说得刘郎中一阵脸热,只能以冷漠掩饰内心真实反映:
“我只是不想看你们被卷进不该卷的事儿里,你别跟我套近乎。”
“什么是该卷,什么又是不该卷?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退是一种路,战也是一种路,既然都是路,那就都能走!”
这样的自信,闪得刘伶一阵恍惚,曾几何时,她也见过这样的自信,是那个给了她满身伤,让她夜不能寐的男人。
但在女人身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于族长夫人是她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你不畏惧强权?这城里,就没有人不怕的。”刘伶继续问。
卿卿笑着摇摇头。
“我不怕,你也不怕。你要是怕,你就不会给张高氏施针,妹妹,我就是看出你跟我是一种人,我才想交你这个朋友,物以类聚么。”
“你为何不怕?”刘伶失神地看着她,眼神朦胧,仿佛要在卿卿身上,找到失去已久的自我。
“你刚刚说,不要蹚浑水,为什么不要蹚浑水?那是因为浑水里隐藏着我们看不到的风险,能力不足的人,面对着未知,躲避是最好的办法,但对于有能力的人来说,浑水里,不仅有风险,还有机会,所以才有了浑水摸鱼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