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嘀咕着:“哪里就能失火,这院子没人住,我又不防碍着谁,寻个开心嘛……”
他与叔父的密谋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将谢启彻底激怒,他原是个纨绔不肖的,什么都不会,但要论闯祸惹事,实乃个中翘楚。
谢启直气的面如金纸,指着他鼻子骂:“你这孽障,还敢说嘴!”
随后便下令:“捆住,带去祠堂!今儿谁敢往里面传去半点消息,让老太太知道动了气,打死不论!”
众家仆早唬的连连应是,一壁松垮垮的捆住谢宁曜,一壁轻声说:“小爷,您赶紧认个错,祠堂的家法,您承不住,快些求饶,大老爷嘴硬心软……”
谢宁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冷笑道:“少废话,我是那求饶的软骨头吗?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少手段整治我……”
众家仆亦不敢再劝,纷纷想着:到底是没正经挨过家法,丝毫不知厉害!
不刻,他便被带到祠堂跪着,只见有小厮搬来春凳,又有两大仆各执手腕粗的红木大棍站于两旁,竟还有一桶盐水,里面泡着许多篾条。
他看这架势,属实有些怕了,心想着:这还叫家法?寻常审犯人,怕是都没这么多刑具!
谢启瞪着双眼,怒道:“给我狠狠的打!”
他顿时吓的腿都有些发软,四处张望搜寻叔父的身影,叔父说定不让他挨打的,只做个声势,可如今竟好似要假戏真做了。
两个家仆将他按在春凳上,他在心里默念着:我的好叔父,你可别坑队友啊,赶紧来救我!算了,为兄长能留京,豁出去了,挨打就挨打!
眼见着大棍就要砸下来,他便放声哭喊:“我要死了,别打,父亲、大老爷,我知错了,求你别打,爹啊,我不敢了,娘啊,救救我……”
他这一哭喊直吓的拿棍子的家仆不敢打,万分为难的轻声求道:
“大老爷,这棍子太沉,六少爷年纪太小,怕是吃不消,换个轻点的吧,若打出好歹,我们也不能活了……”
谢启一把夺过来,怒骂:“不中用的东西!上上下下都这般护着他,却要将他护到何时!若今日轻饶了他,将来让他一把火点了整个府邸才好?!”
众仆不敢再劝,跪了一地不住的磕头。
谢宁曜哭喊的更大声,只翻来覆去的就那几句求饶的话,惹的谢启怒喝:“堵上嘴!”
为首的大仆忙拿出一条崭新的绸帕塞在了谢宁曜的嘴里,他就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谢宁曜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爹,只见那棍子兜着风就要抽在他臀腿上。
恰时,祠堂门被猛的推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兄长已一手握住落下的大棍,跪求道:
“父亲大人,是我曾带他在院里放烟火玩,您责罚我便是,再则,若教过他不许这样做,那他该打,正所谓不教而诛谓之虐,想必您断不会如此行事。”
他说完便急忙抽出弟弟嘴里的绸帕,一边用手为幼弟擦眼泪,一边问:“阿曜,可有哪里打伤了?”
谢宁曜猛咳了几声方能说出话来:“没,还没打,哥,你再来晚一点,我命也没了。”
听了这话,谢宁昀才放心下来,不住的轻抚弟弟后背安慰。
谢启气的眼睛紫红,扔了棍子,怒道:“你也是个混帐东西,不教他好,反带着他瞎胡闹,看来我曾教你的那些,全还了我……”
多年未被责难过的谢宁昀,丝毫没有忘记从小受父亲庭训的规矩,垂首端正跪着,恭敬听训。
谢宁曜挣脱开家仆的束缚,跪在兄长身旁说:“那烟花爆竹都是我放的,与我哥无关,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哥哥异常凌厉的眼神瞪的即刻闭上了嘴,他甚少见到兄长这样凶的样子,以往再生气都是眉眼含笑的。
谢启又训斥了一番,最后说道:
“你明日一大早还要进宫面圣,总不能御前失仪,罚就免了,回去也好好教教曜儿,你去了金陵,他再犯事,可没人能帮他担责了。”
谢宁昀答着是,带着弟弟一同站起来告退,出了祠堂,走远之后,他才异常严厉的教导了弟弟一番。
原本他已定下去金陵任职,现却有了些动摇。
之前他以为,父亲会因曜儿年幼失母,自己又常驻边塞失于教导,对曜儿会格外的宽容。
可父亲竟为这点小事就动大棍,更何况曜儿天性跳脱,纵被管束的再严,并无多少益处。
谢宁曜紧跟在兄长身旁,可怜巴巴的说:“哥,祠堂家法真可怕,我又爱闯祸,早晚都得被爹打死。”
谢宁昀长叹一口气,将弟弟搂进怀里安慰:“你也学乖些,别总惹爹动怒。”
他望着哥哥极为好看的脸庞,在这深宅大院里,重重屋檐下,他们站于一尘不染的甬道上,一溜儿的羊角大灯将周围照的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