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觉得弘文阁类似于现代学校的大礼堂,只有开大会或者授大课才用,露台则像是操场。
这会儿已有许多学子到了,都按照各自“堂级”站列整齐,谢宁曜和方觉明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崇志堂”队列站定。
国子监分为“三级七堂”,三级乃初级、中级和高级,初级、中级学制一年半,高级学制一年,一共读四年。
七堂便是“分班制”,初级有三个班分别名为:崇志堂、崇义堂、崇业堂;中级也有三个班分别名叫:修为堂、修道堂、修心堂;高级只有一个班名叫:知行堂。
国子监的规矩就数晨检时最为严苛,衣冠不整、言行不端以及迟到等都会被拉到绳愆厅,直接摁在长凳上去衣笞责。
谢宁曜啥都不怕就怕丢脸,因此从未在晨检时闹过啥幺蛾子。
虽则他是国子监的“校霸”,自然少不了闯祸受罚,但其余时候总有转圜的余地,罚跪挨打躲不过,至少可以不用去衣,保得住脸面。
眼见着点卯的时辰就要到了,谢宁曜仍旧没在崇志堂的队列中见到新面孔——那位被誉为“江南子都”的李及甚。
他心想:李及甚该不会迟到了吧,如果有这位大美人受罚,我就假装去出恭,路过偷看一下。
北恭房就在绳愆厅后面,通常厅门不会关的十分严实,总能透过缝隙看到些里面的光景。
众学子集合的这片大露台两边均设有“日晷”,看着时辰点卯,分毫不差。
不多一会儿,点卯完毕,众学子纷纷往各自学堂走去。
谢宁曜四处张望,仍旧没看到李及甚,今日就一人犯错受罚,那屋子里笞打和忍痛的闷哼声也就显得格外单薄,李及甚断然不会是受罚去了。
方觉明嗤笑道:“立鹤,你猜这呆头小公爷找谁呢?”
萧立鹤乃淮阴侯之子,是谢宁曜另一个损友,他们三人在学里总是形影不离、沆瀣一气。
“我们谢小公爷最爱美人,找的必定是那位新同窗。”萧立鹤笑道。
谢宁曜不与他们计较,只是问:“他告假了?”
萧立鹤和方觉明一边拉着谢宁曜往学堂走,一边感慨:
“他三天两头就不来学里,这原也怪不着他,众人都爱慕他绝佳的样貌才情,更有那些王孙公子总是下学后去找他,要与他结交朋友。
李及甚偏是个清高孤傲、不惧权势的,每每与这些人大打出手,他又连个仆从都没有,还不是次次只有被打的份儿,若伤在明处有碍观瞻,就只能告假……”
三人闲聊着不知不觉就进了崇志堂,他们座次紧邻,钟鸣前还说着这位新同窗。
国子监有两个钟鼓亭,钟鸣上课,鼓响放学。
学正开始授课,三人不敢再交头接耳,只得安静听讲。
每日上午课业均是“四书五经”之类的文化课,谢宁曜从来不耐烦听,只应付了事。
好容易挨到课间休息,谢宁曜便带着一帮纨绔在学里四处闲逛。
他就想找出到底是哪些人敢说他的闲话,全都抓到偏僻处打一顿完事儿。
国子监谁不怕这位专好逞凶斗恶的谢小公爷,如今自然不敢再说三道四,硬是没让他抓住把柄。
谢宁曜终日无趣,他什么都玩腻了,就盼着李及甚来学里好乐一乐,偏偏等不到。
第五日,他打听得知李及甚明天定来上学,便高兴的忘乎所以,放学回家后立即将他大哥的陈年旧衣全翻出来试穿。
他想着自己名声太坏,李及甚尚且不屑与那些清贵的王孙公子结交,又怎肯与他厮混,少不得要找朴素点的衣裳明日穿,便好接近对方一些。
最终他选定了一件深青色直裰,穿上后就像裴知遇一样显得贫寒又孤高。
云舒看着自家小爷,掩嘴嗤笑道:“也亏你找得出来,这好似大少爷上学时穿过的。”
谢宁曜神气道:“哥的衣服果然不错,我穿了像明日就能蟾宫折桂。”
云舒夸赞:“大少爷十七岁便高中状元,我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这是自古以来都没有的事,如此谪仙人物穿过的,必然不凡。”
此时一个小丫鬟来回:“老太太那边传晚饭了,老爷也在那边用饭。”
老太太便是谢宁曜的祖母,老爷自然是谢宁曜的爹谢启。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孙儿,每日都和谢宁曜一起吃晚饭,但甚少让谢启一同用饭。
云舒催促道:“快换了衣服过去罢,惹了老爷生气,不是顽的。”
谢宁曜根本不怕他爹,衣服都不换就往祖母的“锦祥院”跑去。
云舒急道:“小祖宗,你换了再去,老太太见你穿成这样,又是我的罪过。”
谢宁曜只说:“横竖不让你担责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