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停了一溜儿的马车,并许多跟车的小厮,骑马的大仆。
老太太与谢瑾同坐了一辆珠缨华盖车,谢宁曜与李及甚同坐一辆云纹金轮车,服侍四人的丫鬟婆子们共坐了六辆车,还空着许多车是为了去搬东西的。
最前面是大仆于喜骑马领路,之前都是于喜送人送东西的跑了好几趟,路程倒是十分熟悉。
谢宁曜兴奋极了,上车后就在李及甚的耳边呱噪个不停,又趴在窗上看沿途风光。
出了主城,便能看见远处田野百花齐放,主干道两旁柳垂金线、桃吐丹霞。
谢宁曜被这般春意盎然撩.拨的玩心大起,又想着阿甚再也跑不掉,就有一种吃定了的心态。
他趴在车窗上伸手去折路旁的桃花,想借花献美人。
李及甚急忙抱住了谢宁曜的腰,怒道:“摔下去如何是好!”
谢宁曜已折下一枝桃花拿在手里,又见李及甚这样担心他,更觉爽快。
他很明白李及甚每每与他斗气,大多因他俩地位悬殊,一个是金尊玉贵小公爷,一个是寒门子弟,真可谓云泥之别,而他又惯爱调戏人,李及甚又太心高气傲。
于是想着不如疯玩个够,让阿甚习以为常,便装出到楚馆寻欢作乐的浪荡公子做派,含情脉脉的说:
“阿曜无所有,卿赠一枝春。”
第16章
此情此景让这话有很强的暗示意味,李及甚气急了,红着眼眶瞪他,怒道:“瞧瞧你这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像受过调教的公子行事!”
谢宁曜顿时就被逗乐了,笑的是前仰后合,心想,楚馆里的小倌也是要调教好才出来接恩客的,李及甚竟误打误撞说的如此应景。
其实他也没怎么去过楚馆,只是偷偷跟着方觉明去了几次,没玩什么,看看取乐罢了。
不过还是为古人的花样百出震惊不已,心想着果然现代人玩的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
李及甚不明就里,盛怒道:“你还笑!等我告与世伯知道,看你怎么挨打!”
谢宁曜连忙说:“别告,他下手那么黑,你又不是没看见,我保证再不这样。”
李及甚无奈道:“你从此便改了罢。”
谢宁曜偏爱疯玩,他俩紧挨着坐在车窗旁,他便抬起右手撑在车窗框子上,将李及甚圈在怀里,轻声说:
“我这叫车咚,你应该腰肢突然就变的软绵绵,咬着唇,不敢动,你也就红着眼眶做对了,进步空间还很大……”
李及甚深知他惯爱胡说八道,不再与他胡搅蛮缠,岔开话说:“阿曜,我不知你又在闹什么,我可没宝物,你倒是多去与那些王孙公子结交最要紧。”
谢宁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宝物?”
他忽然想起之前方觉明送他的青龙偃月刀,瞬间回味过来,连忙解释:“阿甚,我早就三番五次邀你玩它,是你自己不玩的,你喜欢,我送你……”
李及甚不屑一顾道:“世人眼里的宝物罢了。”
谢宁曜深知他的臭脾气,便说:“那原不值什么,即便是全天下的所有奇珍异宝,也抵不上你眼底一抹笑意。”
但见李及甚神色愈加清冷,仿若泥雕画像一般。
他又犯起促狭病,笑着说:“阿甚,你如今这样子倒让我想起一句诗来: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
两人这般玩闹着,不知不觉便抵达了目的地。
谢宁曜有些不敢置信,李及甚竟住的如此偏远,附近并无其他人家,不远处便是“霜山”。
霜山乃天子的御用狩猎场,位于京郊,夏秋两季圣上均会带着群臣以及皇亲国戚来此狩猎,平时只有得了恩赐的达官贵人方能上霜山狩猎游玩。
谢宁曜一边下车一边说:“你住这儿,每日要多早起床才能赶上学里点卯啊!”
李及甚道:“我睡得早,五更起,紧能赶得上。”
谢宁曜又问:“怎么不买个离城里近点的房子?既或是小一些,也不用每日这般幸苦,让我起那么早,还不如杀了我!”
李及甚道:“岂不闻,长安居大不易,这个房子便已花光家里积蓄,尚在伽蓝寺借了香钱,国子监的学金积攒下来才还上。”
即便谢宁曜生在富贵乡,他也知道神都的房子贵的吓人,真可谓寸土寸金,寻常小吏要在京城安家,还是得贷款买房,背上几十年的房贷。
古代贷款的途径主要是钱庄和寺庙,相对而言,寺庙利息低但也比钱庄更难贷成功,钱庄有一定抵押物就能借,寺庙却只借贷给有功名在身的。
换而言之,寺庙借贷的主要对象是古代基层公务员,李及甚考入国子监就算有了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