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钟鸣后,三人便不敢再言语,老学正一来就收作业,没写的自觉站着等待惩处。
谢宁曜见只他一人没写,更觉丢脸的紧,心想着,果然今天日子特殊,一般没人敢触这霉头。
老学正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谢宁昀的画像,又指着谢宁曜,终究什么也没骂出来,只是痛心疾首道:“还不去孔圣人像前跪着反省!”
谢宁曜垂头丧气的刚欲抬步,李及甚站了起来说:
“禀夫子,学生昨日与他一同做的功课,他定以为功课落在了家里书房,是学生将他做的文章夹在了《中庸》书本里。”
谢宁曜连忙打开自己的书袋,拿出《中庸》一翻,里面果然夹着篇新写的策论文章。
他自然明白,这必是李及甚帮他写的,但让他感到最惊诧的是,李及甚模仿他的笔迹竟能这么像,还模仿了他写作的水平,丝毫找不出破绽。
谢宁曜立刻便将文章交了上去,那老学正拿着反复看,最后只能命他二人入座。
这时外面走过两名身穿大红补服,头戴双翅纱帽的翰林院侍读,老学正急忙就迎了出去。
谢宁曜深知这两名侍读最会小题大作,若是被他们看见他在罚跪,大哥很可能会立即告假回来教训他。
他看得清楚,老学正明明是拿着他交的文章出去的,回来时手上却空空如也,他就猜着定是被那两侍读要去了,以后必会传到他哥手里。
幸而那文章他看后都觉得就是自己写的,他坚信即便是手把手教他读书写字的大哥也看不出异样来,便不再担心什么。
好容易挨到课间休息,谢宁曜即刻跑到李及甚的座位旁作揖感谢。
李及甚看着他,用眼神说:“你还嫌人不够怀疑那不是你写的?”
谢宁曜原本想说只要不被学正看到,就没人敢告他,最终还是将想问的全收了回去,只等放学再问。
李及甚一边练字一边说:“你自去顽罢,不必拘在我身边无聊。”
谢宁曜亦想着李及甚不爱玩,且今日外面冷的很,他也懒怠出去,便回了座位。
萧立鹤、方觉明自然连连夸赞李及甚,谢宁曜十分受用,心里更加舒坦。
谢宁曜看见,裴知遇终于舍得穿上他送的大毛衣服,不再冷的瑟瑟发抖。
他很清楚,裴知遇是个“社恐”,若他当面送,对方必不收,才让小厮转送,这样俊秀又清贫好学的同窗,他很乐意帮点小忙。
裴知遇生平第一次穿的这样暖和,他多次欲亲自感谢谢宁曜,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将这份情藏在心里。
……
放学鼓响,谢宁曜急忙收拾东西,催着李及甚一道回家。
他登上马车便问:“你什么时候帮我写的,你怎知我没写,从何学到我的字迹、文风?”
李及甚道:“昨日下午我醒来先写了自己的文章,又想着你必没写,便让小丫鬟带了去你书房,那里自有你以往做的功课,模仿写的,只是后来被你闹的忘记告知你。”
谢宁曜又是一番作揖感谢,想着:若阿甚能一直住我家就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功课问题!学霸在手,功课我有!
抵家后,谢宁曜便带着李及甚去向祖母问安,恰时姑妈也在。
见了李及甚后,两人都喜欢的无可不可,拉着手说话不放开,直疼的跟亲孙儿、亲侄儿似的,又让一同用晚饭。
谢宁曜自然更加高兴,他想着自己不一定能说服李及甚长住,若是祖母、姑妈出手,那便有了七八分的成算。
此后,他们便同吃同住同上学,李及甚渐渐也与谢家人都会过面,就连最近忙到脚不沾地的首辅大人谢勋也不例外,只外任未归的谢宁昀还没见过。
谢宁曜知道,往年祖母和姑妈只亲自为他做春衫,家里其余兄弟均是制衣坊做,今年她们特特的为李及甚也做了,只是都还未完工。
李及甚早提过多次要家去,祖母和姑妈好容易才留下,方答应再住几日。
这天傍晚,谢宁曜得知二哥旬休已抵家,便忙不迭的往“绍武院”跑去,二哥常驻京都郊外军营中,只有休假才回来。
他二哥谢宁晔现如今不过才十七岁,前两年便立下赫赫战功,已于今春封了冠军侯,实可谓少年神将!
春意渐浓,绍武院外的柳树一片氤氲,在夕阳的照耀下如烟似雾。
绍武院入门便是假山翠嶂、曲径通幽,谢宁曜熟练穿行其中。
他走的捷径,路过一偏僻处,便听到山石后有人正在小声说着:
“这是你亲哥哥,就连那小野种都能跟着二少爷在军营习武,将来建功立业,却不许你去,我偏要争一争!”
“姨娘,我、我怕,要么还是求求爹,送我去国子监读书罢,好歹能混个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