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男子笑着说:“好外甥,舅舅别无所求,只要你在小爷面前美言两句,哪怕给舅舅谋个赶车的差事也成,我听说凡在谢小公爷那儿做事的,哪怕赶马都是肥差。”
笙竹无奈道:“如今小爷那儿又不缺当差的,我哪有这等本事为您谋划来。”
壮年男子立马变了脸色,沙包大的拳头砰砰打在外甥脊背腰腹,一边怒骂:
“小没良心的,你从乡野投奔我来,吃我的用我的,凭一张脸得了好差事,你便忘本,让你帮点忙,推三阻四……”
笙竹承受不起,又不敢还手,只能跪地求饶:“舅舅,别打了,若真打坏我,告假一天就损一天工钱,我的月例银子不都是交与您收着……”
风住年轻气盛,又与笙竹交好,见不得如此不平之事,怒喝道:“你算什么臭娘舅,这般欺凌外甥,还不住手!”
这舅舅抬头望去,见谢小公爷也盯着他看,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说:“小公爷,他不尊长辈,我一气之下才打的他……”
笙竹早一溜烟儿跑上了楼,跪伏在主子的脚边,哭求:“小爷,别赶我走,我再也不敢误事,您打我骂我,怎么着都成,若丢了差事,舅舅会打死我……”
谢宁曜用脚尖抬起笙竹的下巴,惋惜道:“穷苦人家的孩子,平白无故长了张俊美的脸蛋儿,命好运盛也许能平步青云,可大多只是噩梦的开端罢了。”
笙竹愈发颤抖的厉害,哭的泣不成声:“小、小爷,我不敢再误了,求您,别、别赶我走,他们会把我卖去楚馆,卖给专会花样百出作践人的老相公……”
谢宁曜心想,也许对于某些家庭的孩子来说,亲人才是伤害他们最深的。
比如笙竹,在谢府是一等小厮,过的也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比许多小户人家的公子哥儿还逍遥自在,日常不过陪着主子吃喝玩乐。
可那恶舅舅却打着将其高价卖了的主意,才会这般不管不顾的总是来找外甥的麻烦,若外甥能为他在谢府谋个好差事,他就等缓缓再卖,或另作他图。
谢宁曜心想,若笙竹长的差一些,卖不起价,这舅舅必定会让他安安稳稳在府里当差,只可惜。
笙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小爷,我再也不敢误事,您怎么罚我都好,莫要赶我走,便是救了我这条贱命,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谢宁曜亲自将他扶起,道:“这原不怪你,只是往后再也莫要同这恶舅舅往来,狠心断绝了这层关系,更莫要想着靠脸攀高枝,好日子才有指望。”
笙竹虽年纪小却经历的多,十分明白自家小爷这番谆谆教诲,于他这样低贱之人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他曾见过许多同他一样生的极好的穷小子,被富家少爷或老相公买去,着实过了几年奢华日子,可人老色衰后也是弃之如敝履。
不能生养的娈.宠最低.贱,姨娘外室尚有一丝熬出头的期望,娈.宠真真是玩意儿都不如。
笙竹稽首道:“多谢小爷教诲,笙竹感激不尽。”
谢宁曜对着楼下大喊:“滚,别再让我见到你,更别再打笙竹的主意,否则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恶舅舅吓的屁滚尿流,跌跌撞撞的跑远了。
风住并锄禾、兰廷又安慰了笙竹一番,风住感叹道:
“还是我们这样的家生子好,亲戚再恶沾不到我们,父母再狠也卖不了我们,一并连父母都是主家的,唯有主人能处置我们,遇上好主子便无忧无虑一生。”
所谓家生子便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家奴生的孩子也世世代代都隶属于主人。
风住说的乃大实话,只要遇上好主子,有头脸的小厮奴仆便相当于是半个主子的待遇,将来老成了当个管事的,日子自然越过越红火。
笙竹羡慕道:“你们都是命好的。”
风住又安慰他:“不妨事,待你娘病好了上京来,她才正经有资格卖你,让她将你卖到我们府里不就妥了。”
……
笙竹的心里,愈加死忠于谢宁曜,并誓与那些烂亲戚断绝往来,一心只将谢府作为终生依靠。
谢宁曜并不知道,李从威就躲在旁边雅间内,对心腹大仆说:
“不论你用什么手段,花多少银钱都无妨,我只要得到谢宁曜的那贴身小厮!”
大仆劝道:“小郡王,我看算了吧,如今的谢宁曜,我们哪里惹得起,况且还有李及甚在他身边,就连王爷都将李及甚看作洪水猛兽一般可怖,若惹恼了他,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