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知这次入宫面圣,定然无法说动圣上真给郑仁定罪,但我会尽力一试!扶光,若没有你狠打郑仁一顿,我今日能被那狗.杂.碎给活活气死!
他怎么敢到国子监来行此事,他怎么敢!还有天理吗!若我的学生真在国子监被他玷污,我亦再无颜面存活于世,扶光,你不仅救了他,也救了我的命……”
林祭酒诉说着,不自觉已老泪纵横,他为官以来两袖清风、刚直不阿,却也明白“太高人愈妒、过洁世不容”的道理,他太清廉,反而不容于世,只博得个好名声罢了。
谢宁曜却知道,林祭酒虽则仕途不顺、屡遭贬谪,却被誉为“文官翘楚”、“天下文人的脊梁”。
即便林祭酒多次忤逆圣上、抗旨不遵,皇帝也绝不会杀他,最多就是贬谪而已,只因他代表了朝堂的那股廉洁之风,皇帝需要他这样的清廉表率。
林祭酒从来不会说脏话,这次却都忍不住骂郑仁是“狗.杂.碎”,可见气的多狠。
谢宁曜明白,林祭酒与其他祭酒完全不同,林祭酒膝下无子,将每个学生都当亲儿子看待,怎么能接受这样好的留学生被玷污,那比杀了他都难受。
林祭酒原有三个儿子,老大战死沙场,老二外任修筑钱塘江大坝时被洪水冲走,为国捐躯,老幺是御医,却在年初江南瘟疫横行时为救更多百姓,染病而死。
三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让林祭酒痛不欲生,这些年都不知道是怎么挨过来的。
正因林祭酒三个儿子都为国为君而死,天下所共知,他的三个儿子即便已逝在民间也都有着极高的赞誉威望,这样的满门忠烈,林祭酒犯再大的罪,皇帝都不会杀他。
谢宁曜连忙拿出绸帕帮林祭酒擦拭眼泪,不住安慰:“祭酒大人,不,我该唤您师父,您别难过,我有的是办法收拾郑.狗。”
林祭酒用干瘦苍老的双手抚摸着谢宁曜的头脸,哽咽道:
“扶光、曜儿,以前都是师父的错,师父偏听偏信看错了你,经过这许多事,我也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你只是嘴上不饶人,心里比谁都敞亮,快意恩仇,让师父甚爱。”
谢宁曜连忙说:“可是师父,你听说的那些也有真的,我不算什么好人,恐怕要令师父失望了。”
林祭酒感慨道:“师父何曾不知道这些,可善人是收拾不了恶人的,只要做事问心无愧,就已很好,师父活到老才悟出的道理,你天生自带。”
谢宁曜笑着说:“那曜儿便承蒙师父厚爱。”
林祭酒一手拉着谢宁曜,一手拉住李及甚,将他两人的手放到一起,语重心长道:
“阿甚,我便将扶光托付给你教导指引,曜儿天性跳脱,又好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得罪了不少高门显贵、王侯公卿。
恐怕曜儿也有得罪你,请你莫要同曜儿计较,他只是爱乱说话,丝毫没有坏心思的,我知你将来必定飞黄腾达,封王拜相也指日可待,还请你一定要护他周全!”
李及甚无比郑重的说:“请祭酒大人放心,只要我活着定将最好的都给阿曜,即便我死了,我也会早设下大局保阿曜、保谢家,福泽绵长。”
谢宁曜愣愣的望着李及甚,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李及甚说这种话,他不知道这是说来哄祭酒大人高兴的,还是怎样,但无论如何,他听着都开心。
林祭酒已经非常了解李及甚,他深知李及甚最是阴鸷狠戾,他无法判断这等承诺的真实性,但也只能寄希望于此,将来谢家很可能会败,能救曜儿的,只有李及甚。
谢宁曜越想越觉得这好像师父的临终遗言,他猜测师父可能会以死上谏,不惜用自己的命换郑仁被按律充军。
他连忙就说:“师父,你别冲动,我真的有很多办法收拾郑狗,你一定要看我收拾的他比充军惨上千万倍。”
林祭酒笑道:“知道了,师父的曜儿最厉害,师父先带他进宫面圣,总要为他讨点公道的,不然也显得我这个祭酒太无用。”
谢宁曜还想再劝,被李及甚拉住,他只能看着林祭酒离去。
李及甚安慰道:“不用担心,就算林祭酒一心求死,就算他真死了,要天上的仙丹才能活过来,圣上也会亲自去天宫拿仙丹救他。
再则,林祭酒很清楚,他若为这点小事死了,害的圣上尽失民心,甚至成为天下大乱的导.火.索,那他一世清廉可都没了,史书不是民众写的,史书上的千古骂名他背定了,所以他绝不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