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疼痛难忍,便一个劲儿的胡思乱想,他觉得自己大概合该挨这顿打。
如果李及甚没晕过去,帮他解释一番,即便祭酒说了再多他在学里如何肆意妄为,有客人在,他爹就不会马上动手揍他,只要捱到祖母姑妈回来便好。
又想着明天就去学里找李从威报仇,势必要将李从威以及那帮狗腿子全送到绳愆厅!
谢宁曜实在挨不住,那藤条抽下来似一道道火舌印在身上,他只管胡乱叫嚷:
“你就是想打死我,你报复我昨晚在祖母跟前没帮你说话,你厌我远不如大哥还总惹是生非,你厌我没给你长脸……”
以往他被叔父、大哥责罚,最多戒尺打几下手心、抽几下屁股,哪里正经挨过这样严厉的教训,又是藤条这种锐物,自然经受不住。
谢启直被气的头晕目眩,又无可奈何,怒喝道:“你什么时候认错,我什么时候停!”
他自觉对小儿子已是过分溺爱,他教训子弟,均是打到满意为止,还不许喊痛求饶,受罚也得跪端正,姿势丝毫不能坏,这小孽障一个规矩没守,他都没计较。
谢宁曜倔性子发作,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赌气大喊:“我没错,打死也不认错!”
他很快便后悔不迭,谢启下手狠了许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之前打的竟好像只是挠痒痒,这几下真疼的他死去活来,嗓子都喊哑了。
谢宁曜痛得不行又拉不下脸认错,恨不能飞天遁地逃出去。
这时只听得门外传来异常急切的声音:“谢公爷,晚生李及甚,原本我不该干涉您教子,但小公爷救我于水火,我断断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谢启让到了书房里问询,谢启先是关心了他的伤,随后便让他坐下慢慢详谈。
谢宁曜只淌眼抹泪的站在一旁,好不可怜,被谢启呵斥了几句,他才渐渐止住。
他看李及甚穿了件他的大红裘衣,倒像是为李及甚量身定做的,穿着实在好看,这衣服掐金镶玉过分华丽了些,他穿是贵气逼人,李及甚穿就是清冷矜贵。
一番详谈后,李及甚道:“谢公爷,晚生实不敢再叨扰贵府,即刻便要家去,您与小公爷待我的恩情,我必永记于心。”
谢启实在喜爱李及甚这样博学多知又谦逊坚毅的后生,更何况李及甚出身微寒,他又添了一份惜才济贫、礼贤下士之心。
他简单问了一些家住何处等关爱之语,得知李及甚竟住在十分偏远的城郊,便坚定道:
“天色已晚,雪又大,不许家去,你且安心住下,我自会派小厮去知会你的家人,若是我这小孽障敢让你受半点委屈,我定好好打他!”
李及甚无法再推辞,只能说:“小公爷于我有救命之恩,又待我极好,我已不知如何回报。”
谢启轻拍着李及甚的肩头,怜爱道:“你和他是同窗,以后你便唤他阿曜,唤我世伯,万不可再如此客气。”
李及甚应着是,谢启又详细叮嘱了谢宁曜当好小主人、待好客等语,随后才离开。
谢宁曜趴在书房窗户上,眼见着他爹出了宝辉院走远了,方敢大声抱怨:
“明明就是他打冤枉了我,连句道歉都没有就算了,他还这么理直气壮,气死我了,等祖母、姑妈回来,看我怎么向她们告状……”
莺时急道:“小祖宗,你就消停些罢!到底伤的怎么样,快些上药是正经!”
谢宁曜连忙说:“我穿的厚,没什么伤,不用上药。”
几个大丫鬟都知道她们小爷的脾性,拿他没法,只能作罢,均念着老太太、姑奶奶赶紧回来便好。
李及甚颇为尴尬的说:“谢小公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
谢宁曜赶忙安慰:“怎么能怪你,谁让他偏听偏信,他但凡把带兵打仗的用心拿出千万分之一来教我,也不会是这样。”
李及甚劝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谢宁曜原本想说不会当父母的多了去,终究想着这些话太过违背伦理纲常,立马转换了话题:“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吧。”
李及甚又说:“那必是你的卧房,我住客房就好。”
谢宁曜半真半假的忽悠:“我爹让我好生款待你,要是他知道我让你大雪天住在没有地龙的客房,我又该挨打了。”实际上客房卧室也有地龙。
李及甚推脱不过,只得跟谢宁曜回到了房里,他坚持要睡暖塌,谢宁曜拿他没法,也就随他了。
谢宁曜卧室里有两个暖塌,原是值夜大丫鬟睡的,方便主子夜里召唤,谢宁曜不习惯被人守着睡,暖塌成了摆设,守夜丫鬟都睡外面的隔间。
云舒将两个暖塌都收拾了出来,谢宁曜立即就让李及甚躺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