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还是处子。
段锦前世今生,都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有没有香火。
并没有给她留孩子。
小梅木着脸,等着今生的死法。
没再等到叶碎金,只等来了一个御前侍从,塞给她一个包袱。
“里面是些金银,够你过日子,你的身契也放了。”
小梅抱着包袱,怔了许久,问:“娘……陛下有什么话给我吗?”
侍从道:“没有。”
小梅沉默许久,把包袱背在身上,离开了诏狱,离开了京城。
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关于段锦,大家只知道他死了。
十郎请罪,跪求去收殓,叶碎金道:“不用你,你别管了。”
十郎垂头很久,不说话。
叶碎金忽然醒悟。
十郎是以为她太过愤怒于段锦的背叛,把段锦鞭尸了或者什么的。
她叹气。
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的,但还是告诉了十郎。
她让侍从领着十郎去了。
在皇陵的附近。
那片地也算是皇陵的土地,不仅百姓不能随便靠近,更不该有任何的坟茔,分了皇家的龙气。
叶碎金在却在那里修了一座墓。
孤零零的,眺望皇陵。
碑上,只刻着“大将军墓”。
十郎看了发怔。
无名无姓。
若不是已经知道葬的是谁,谁来了看到会知道是什么大将军、哪个大将军呢?
叶碎金在这里,埋了她的大将军。
十郎扫墓回来,对叶碎金道:“那地方挺好的。”
段锦谋逆大罪,是不可能配享太庙或者皇陵附葬的。
但叶碎金把他葬在了那里,遥望皇陵。
遥望着她。
不知道那个牵马擎旗的小厮,可满意否。
十郎想,比起东海,阿锦可能更喜欢这里。
权势、富贵、恩宠全都有的女帝嫡系卫国公参与谋逆这件事,当世和后世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除非他是想篡夺大位,否则世人真的想不通他图的是什么。
尤其后世史料,景王的手札里曽提过,开国女帝在那个时期正组建新的海军,重建市舶司,有意派卫国公出镇东海。
这坐拥金山银山的位子,卫国公却反了。
后世史学家,想破了头也推不出其中的逻辑。
至于稗史里,那就五花八门了。
年轻骁勇英俊未婚的卫国公与女皇帝之间有一百零八桩不可说之事。
尤其荒唐的是,有些野史改编的话本子,更是写成卫国公因爱慕女帝不得,心生魔念,宁可谋反也不去东海出镇,最后擒了女帝囚起来做禁脔。
真真香艳。
叶碎金对十郎道:“你好好的。”
十郎道:“我当然要好好的。”
叶碎金觉得,十郎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十郎问:“陇右道都差不多了,以后那边怎么办?还要往外推吗?”
一句话提醒了叶碎金。
她唤了人来:“传我的谕旨给定西和令之。”
她道:“把关中推平了吧。”
十郎咦道:“不围了吗?”
叶碎金失了兴趣:“不围了,没意思。”
的确没意思,以前十郎还会拍手称快,幸灾乐祸。
现在只就觉得碍眼了。
赵景文是什么东西,还配在大穆的领土内占一块飞地。
旁的人都不在了,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安安稳稳的。
推平了拉倒。
关中。
裴莲如今也快三十岁了,是关中第一贵夫人。
和弟弟裴定西分家后这七年,她一直过得都很好,享着正妻的尊荣,过着关中最好的日子,谁也比不了她。
但近来她对赵景文十分不满。
因她想做王妃,赵景文不能满足她这个愿望。
起初是有人拍她马屁,说赵景文实际上相当于关中王,她就是关中王妃。
裴莲被这个称呼说得怦然心动。
父亲无能,让她失去了蜀国公主的身份。
那丈夫能不能让她做王妃?
其实,从叶氏称帝,她就隐约有这个想法了。
只也知道称王称帝不是小事,怕被人取笑,没有说出来过。
原压在心底了,不想被别人半开玩笑的恭维又给唤起来了。
这一下,不可收拾了。
着了魔似的,就想当为妃。
宛如男人蹬腿前无论如何要穿上龙袍才能瞑目一样。
只跟赵景文一提,赵景文就不耐烦道:“胡说什么。”
说得多了,他就不来她这里了。
十几年老夫老妻了,也早就没了当年的甜蜜。她生气,他也不会再来哄她。
她就只能自个生气,摔摔打打的。
这一日是她的芳辰,她给自己办了隆重的宴席,有头脸的妇人都来了,每个人都恭维她。
裴莲心情好了不少。
待宴席散了,赵景文到她这边来了——好歹是她的生日,怎么也得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