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青檐道:“当然。”
叶碎金轻叹,看了眼卢青檐, 警告:“你那笑收一收。”
卢青檐收不住。
当年, 她说:
【少年会长大, 少年情怀自然会散去。】
【若散不去,打散它!】
她说到做到,卢青檐可太爱她了。
叶碎金不再理他, 转头去看,段锦的马已经跑远不见了。
他没再回来。叶碎金也没让人去追。
但傍晚, 侍从看到了他。
段锦站在廊下, 隔着庭院看着侍从带着马奴穿过长廊,往正房去。
侍从垂着头不敢看,快步走了过去。
段锦冷冷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处。
卢青檐先离开了。
叶碎金也要回京了。
虽马奴说不要赏赐,叶碎金还是使侍从去问他。
得知女王不会带他走, 马奴很失望。究竟是人,只要是人, 都会做美梦。
梦醒了,还是有想要的。
他的妻子头年难产死了, 他需要一个新的妻子。
这些事不需要烦扰叶碎金,侍从便能安排了。
这个马奴和别的马奴一起跪在路边恭送王驾的时候,女王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贵人都是这样的。
马奴把额头贴着手背。
他没有看到, 那位年轻的将军经过时, 却多看了他一眼。
女王离开了。
但马奴得到了金银和布帛的赏赐, 还得到了新的妻子。
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中原真的是一个好地方。
服侍女王的这几晚是他一生最好的时光。
转眼十几日过去, 马奴的生活一如往常, 每日里养马、放马, 在马背上疾驰,无忧无虑。
这一天也和别的日子没什么不同,天很蓝,没有云,阳光炫目。
所有的事都发生的那么快。
一匹马,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没有人看到他的面孔。
马蹄踏起烟尘,男人在马上遥遥张弓。
那么远的距离,必得是三石的强弓才行。
弓弦如满月,箭矢如流星。疾驰中箭簇寒光晃了人的眼。
马奴听同伴说“那边有人”,只扭身看了一眼,利箭便射透了心脏,穿体而过。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甚至没有人惊呼。
等同伴回神呼叫守卫,那一人一骑一弓一斗笠已经绝尘而去。
守卫追去也没追到个影子。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向上报。
但抓不到人,死的又不过是个马奴。
最终不了了之。
只有一个人,却留了心一直关注唐北堡的马奴。
马奴死了这件事很快就报到了他那里。
“瞧吧。果然。”他一双美目含笑,“人就是这样。”
“遥望时,觉得靠近就够了;靠近了,便想拥有;拥有了,只恨不能独占;待独占了,又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心思。”
卢青檐修长的手指轻轻搓着,笑着摇头。
“人呐,心都是一步一步变大的。”
“都以为自己可以不忘初心,其实呢……人的心是永远不能满足的。”
“好在我们的王上睿智,早早就看透了这一切,掐灭任何的可能。”
京城,段府。
段将军从西线卸任回来,去了趟唐北堡,又和中原王一起回来。那之后,到中原王下次给他差事前,他都很闲。
有那么几日,他在京城外踏青冶游。家里不管是管事还是婢女都看不到他。
这几日他回来了,却常喝酒,一喝就醉。好在新差事还没下来,也不耽误事。
天黑了,屋里人不够用,小梅本是负责庭院打扫的,也被唤去屋里收拾。
进去一看,一片狼藉,有很重的酒气。
其实根本不是人手不够,不过是将军醉酒吐了,屋里的婢女们想偷懒,欺负小梅小,唤她来收拾呕吐物罢了。
小梅十分乖巧地把脏活都干了,间或侧头过去瞥一眼,看到婢女们都围着床边。
床上躺的自然是将军段锦,这个将军府里唯一的主人。
年纪轻轻,前程远大,偏人又生得俊美,哪个女子看了心里不得想一想,念一念。
何况奴婢们。
看着大家往前凑的架势,小梅的嘴角微微扯了扯,低头把秽物都清理了干净。
回到后罩房里,她等了一阵子,才等回了同屋的婢女。
她道:“姐姐没留下呀。”
婢女道:“雁儿留下值夜了。”
小梅道:“雁儿姐姐可真精。”
婢女停下铺床的手:“怎么说?”
小梅打个哈欠:“我听说男子不是醉后最易失德吗?要是将军也醉后失德,雁儿姐姐要是肚里有了娃娃,就一步登天了。”
婢女啐她:“你小小年纪,哪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梅道:“街头巷尾,阿婆们嗑瓜子聊天,我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