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二娘成为县丞之前,他都没想过要带闺女出来做事。闺女在家抱娃娃,他觉得就挺好了。
直到叶十二办了大案,升任县丞。
蒋引蚨第一次觉得,叶碎金对十二娘出仕这件事是认真的。
蒋引蚨琢磨了好几日,又跟女婿女儿沟通了一番。
女儿道:“我本就算盘打得比他好。”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女婿。
女婿也盘算了一通:“你要是也出来挣俸禄,家里再添两个使唤人,不愁没人看孩子。”
三个人都是不用算盘就能心算一大串数字的人,当然算得过来这笔账。
正好,蒋引蚨正在给自己的新岗位搭建新班子,直接把女儿的名字写进去了,标注了一下“女”。
甚至并没有特别地去到叶碎金面前打招呼。
女儿还有点不安:“要不爹还是先去跟大人知会一声?通通气?”
蒋引蚨道:“你不懂。你别管。”
节度使府的人事任命,最后都要叶碎金亲批的。
叶碎金展开折子,看到那个“女”字,微微一笑。
朱笔一勾,便同意了。
六月,北面房来报。
叶碎金一直关注的京城终于有了动静。
大公主打杀了才人的父亲。
才人如此受宠,许多人走她的门路,导致她父兄抢了许多大公主的利益。一直就有积怨。
只大公主如何就敢突然打杀了才人的父亲?
只能是,晋帝的身体不行了。
才人失了靠山。
叶碎金写信给裴泽:“京城将有变,宜屯粮扩兵,整备军甲,以待时机。”
“我与兄,皆可北上。”
“天下,有力者据之。”
这是第一次,叶碎金与裴泽谈到“天下”。
裴泽叹道:“她的心,怎么这么大呢。”
或许是因为年轻?有无穷的精力?
裴泽羡慕。
他把信传下去,严笑等人接过来阅看,都“嚯”了一声。
严笑更是道:“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大家纷纷问:“京城到底怎么了?”
军汉们会打仗,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政治敏感度。
严笑算是好的,知道一些:“皇帝快不行了吧?”
裴泽点头:“只此一种可能。”
他道:“碎金早与我论过。晋帝若崩,谁可继位。”
有人道:“难道不该是太子?”
裴泽道:“礼法上,自然该是太子。礼法上,剑南道该我继承。”
众人顿时不说话了。
严笑问:“叶大人的意思是,京城将有大位之争?”
裴泽想了想,脸上居然出现了笑意:“便没有,以她的性子,也会去搅动到有。”
众人顿时大笑。
有人道:“叶大人一定会说,‘反正皇帝死都死了’。”
语气居然学得惟妙惟肖。
连裴泽都笑了。
裴定西茫然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严笑道:“你不晓得,这是叶大人的口头禅,说直白点,贼不走空。”
裴定西:“?”
裴泽责备道:“别乱教他。”
嘴上这么说着,却连自己都忍不住又笑了。
信传到赵景文手里,他凝目看去。
是他熟悉的字迹。
她喜欢遒劲有力的笔锋,每一笔都带着她独有的姿态。
赵景文听着大家描述着她。
很奇怪。
这样的她,与他记忆中的她其实是不能完全贴合的。
好像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了。
绚烂耀眼,光芒万丈。
赵景文捏着信纸。
他抬起头,打断了大家的笑声:“大人。”
他道:“这信上说的是,皆可。”
不是携手,不是共谋。
这一次,是皆可。
第149章 常态
是的, 裴泽看到那个“皆可”了。
他收起笑意:“正是。”
房中安静了。
裴泽负手道:“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这甚至还没到散的时候,你们这是什么样子。”
有人挠头道:“就是觉得……”
有种怪可惜的感觉。因自和叶家结盟以来,裴家的发展仿佛生了双翼似的, 乘风而上。
叶家也的确是在战场上、战场下都靠得住的伙伴。
这种信任, 是在合作中一点点积累的, 而非是靠嘴说出来的。因此让人不免生出不舍之情。
裴泽失笑:“出息点。怎么,我们裴家军是要每口饭都要别人喂到嘴里才能吃吗?”
众人:“啧!”
的确,裴家和叶家也不可能一直共进退。
京城将有变, 叶碎金会特意写信告知裴泽,已经是十分有情义。
严笑道:“大人, 那我们这次……”
裴泽没有立刻回答, 负着手,围着舆图慢慢踱步,思考若晋国真的乱起来会怎样。
赵景文也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