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五叔:“嗐。”
叶五郎忍不了了:“姐,明天就是二十二了!”
明天就是吉日,就是赵景文和裴家女儿成亲完礼的日子了!
他六姐怎么跟老僧入定似的,一点反应没有。
“姐你说吧。”七郎十分相信叶碎金一定有安排,“是不是今天晚上咱们夜行军,直杀入房陵?”
上次打唐家堡不就是嘛,好好的,突然她来一句“今日夜袭”,然后就打了唐家堡。
七郎摩拳擦掌,只等着叶碎金一声令下,他们兄弟就带人奔袭!
叶碎金却笑道:“还早。”
五郎气得直翻白眼。
叶五叔也看不下去了,道:“六娘,现在去还来得及。再晚,那边礼就成了。”
叶碎金也知道到这时候了,没法再糊弄敷衍他们了。
她看了一眼周俊华。
周俊华非常识相:“末将去巡查城防。”
脚底抹油就溜之大吉了。
“五叔。”没有外人在了,叶碎金问在场唯一的长辈,“这个事,你怎么想。”
五叔道:“不能轻放过了他。怎么也得让你兄弟们狠狠揍他一顿。把他拎回邓州去,冷他一阵子。叫他认错。”
此言一出,五郎七郎都呆住了。
他俩同时跳起来叫道:“五叔五伯,你在说啥?”
不该是狠狠揍一顿,然后义绝吗?
叶碎金微笑。
果然这就是,男人和男孩的区别。
这一趟,她连四郎都不带。便是因为四郎已经成亲,已经是男人。不像五郎七郎他们,都还可称一声少年。
唉,说起来,还是少年们可爱啊。
男人们,他们是真的打从心底不觉得一个男人拥有多个女人是“错误”的事。
所以上辈子,裴莲甘愿为小,长辈们便都觉得这事可以接受。
那时候五郎七郎九郎十郎也都气得跳脚,但都被长辈们按住,教导他们“百年修得共枕眠”、“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的道理。
不,其实长辈们左右不了她。
上辈子真正做决定的还是叶碎金自己。真正不肯放弃赵景文的还是她自己。
叶碎金早就能够做到直面曾经犯下的过错。
不将责任推给旁人。
七郎腾地站起来:“五伯!”
“你坐下!”叶五叔道,“这是大家的意思。”
大家,自然值得的是全部的长辈们。这种事情,大人眼里,容不得小孩子插嘴。
已经成婚的三郎四郎还可以,其他的都是小孩。
但七郎不肯听。
他道:“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实不该旁人觉得如何,而是该问六姐想如何!”
他对叶碎金道:“六姐!你说吧,不管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五郎附和:“还有我!”
段锦只负手站在叶碎金身侧,不发声。
反正不管叶碎金怎么选,只要她一声令下,他都会为她拔刀。
叶五叔生气:“小孩家家的懂什么,你得知道十年修……”
“我不知道!”七郎大声打断叶五叔。
他平时是个规矩守礼的孩子,被叶七叔和七夫人教导得有点过于规矩了,不知机变。
现在却竟敢打断长辈。
“我只知道,当年,我要是照死里闹,闹到孙家的王八蛋和我姐和离了,我姐也就不会那么早死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是吧!当年我爹我娘也是这么说的,我信了!”
“结果呢!”
七郎和三娘、十郎都是叶七叔的孩子。
当年他小,对三娘的事没有任何话语权,懵懵懂懂听了父母的。后来三娘没了。
七郎从那时候才懂,原来父母长辈说的,不一定就是对的。
他也恨自己太听父母的话。
当然叶七叔和七夫人后来也都后悔了。于是全家对十郎的教育,便都跟对三娘、七郎不太一样了。
所以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七郎规矩拘束,十郎却十分地跳脱。
提起三娘,叶五叔也顿了一下。
但他又道:“六娘和三娘可不一样。”
“一样不一样,”七郎从来没这样反驳、顶撞过长辈,出人意料的强硬,“让六姐自己选。旁的人,不要和稀泥!”
叶五叔从来没见过七郎这么强硬过,吃惊地看着他。
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侄子的变化。
什么时候这孩子变成这样了?
叶碎金亦喟叹,在一次又一次的杀阵,浴血,冲锋中,七郎……也终于长大了啊。
不再是那个在胞姐死后悔得在她肩膀上哭得全是鼻涕的小弟弟了。
叶五叔叹一声。
孩子们主意都大,六娘更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他道:“六娘,你到底想怎样?”
段锦凝目望去。
叶碎金的嘴角微微扯动:“我想,咱们不能去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