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俊美的银发神明缓缓抬起冰蓝色的双眸, 定定地望向虚空中的某处。

祂所注视着的根本不是克萨维尔——事实上恶魔在祂眼里根本不值得注意，而是洛雅的灵魂所在的缥缈虚空中。

洛雅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逐渐变淡, 像是要被从这个世界彻底剥离，她在一片虚无中和银发神明对视着, 不知道祂能不能看到她……

她的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比起忧虑自己的处境，更担心光明神的神格真的因她破碎，除此之外，还有对于被迫分离的不舍，对克萨维尔的憎恨，对仿佛早已注定好的命运的不甘。

以及……对神明大人的爱意。

即便她的灵魂正在逐渐变淡, 即将和这个世界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脱离现实的灵魂无法干涉物质世界，但她强烈的情绪却让空间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兰斯菲尔德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丝灵魂的波动, 祂一贯平静淡漠的眼瞳深处流露处深邃哀伤的情绪, 那个祂不愿意看到的未来景象仿佛再度向祂袭来。但银发神明旋即恢复了镇定, 祂不再理会克萨维尔对祂的攻击，朝虚空之中洛雅所在的位置伸出了一只手。

洛雅的灵魂也轻轻抬起近乎透明的指尖，即便她的呼喊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即便她再也无法触碰任何事物，她还是伸出手，想要触及兰斯菲尔德，想要给祂一个拥抱——这可能是她在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前做出的最后一件事，能给祂的最后一个拥抱。

但出乎洛雅意料的是，她感受到了怀抱的温度。

哪怕神明身上一贯有着雪松般的冷冽气息，祂的肌肤触碰起来也宛若清冷的玉石，但始终是有温度的。

洛雅的瞳孔陡然扩大，灵魂……也能感觉到这些吗？

兰斯菲尔德此时已将少女灵魂的虚影拥入怀中，祂垂下羽翼，庇护着她，哪怕祂的羽翼已经在恶魔们的围攻下尽染血红。

倘若是在平时，光明神只需要使出一道神力，便可以让这些恶魔烟消云散，也就克萨维尔稍显棘手，但也不值得神明放在眼里。

但现在祂的神力几乎有一大半都为了维持洛雅的状态，让她不至于彻底消失，剩下的神力只是勉强维持着神格的稳固，使其不至于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洛雅的灵魂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像在风和日丽的春日沐浴着和煦的阳光，特别舒服，灵魂从这个世界强行剥离的进程减缓了。

但她同时也意识到，这是在透支光明神冕下的神力……即使这样能救回她，祂也……

灵魂的眼眶湿润了，不存在的眼泪滴落在银发神明丝绸般冰冷的长发上，却只是时空徒劳的交错。

她注视着他银霜般皎洁的眼睫，深邃冰蓝的眼瞳，拼命地摇头，想要告诉祂不要再浪费神力了，可她发出的声音祂却无法听到。

她看到祂朝她露出温柔美丽的微笑，缓缓摇了摇头。

羽翼染血、神格将碎的神明，纵然身陷绝境，依旧如往常般清冷孤高，只是将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她的身上。

“有我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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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神格破碎◎

此时, 拉米尔已经组织好神殿的骑士，和奥古斯汀、西蒙一起杀了过来, 清理起现场的恶魔杂兵。

奥古斯汀几乎立刻明白了状况, 和天使长一前一后拦住了克萨维尔。

大神官也在一旁疏散群众，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与此同时，在王城的各处, 都有恶魔信徒举行秘密而禁忌的献祭仪式，自深渊而来的恶魔经由仪式降临到了人界——即便它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并不听命于克萨维尔, 但生性追求混乱杀戮的恶魔，一旦被放出来, 怎么可能乖乖回去, 只有人类的鲜血才能满足他们渴血的欲/望。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时已遍布阴云，天际弥漫着猩红的血光, 耸立在神殿广场上、象征着神明荣光的恢宏雕像轰然倒塌，燃烧的火焰席卷大街小巷, 平民们尖叫哀嚎, 躲在残破的屋檐下瑟瑟发抖。

身陷绝境、走投无路的人们徒劳地向光明神祈祷，超出人类想象的深渊魔物带来未知的恐惧，在恐惧之中他们的信仰动摇了，绝望的情绪宛若涓涓细流汇聚成海，甚至反过来影响起他们所信仰的神明的状态。

即便皇家骑士团和光明神殿的骑士们在努力维持秩序，但恶魔和魔物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克萨维尔显然对此早有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