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吏恼怒:“项都督温文尔雅得体,竟然也暗藏这般心思。”
崔征倒是一笑:“将官没有这种心思,反而不可用,他有自私自利的心思,才更能争强好胜,也才能更为朝廷所用。”
没有足够的雄心壮胆,怎能争过那武鸦儿?他不会限制更不会嫌弃武将们的野心。
“那,现在他们都叫嚣着不回京,陛下也被说动了。”官吏神情不安道,“而且麟州城中多数也不想陛下回京,说是路途太可怕”
“在这里安稳日子过久了,人就不愿意涉险。”崔征道,“文臣武将世族豪商庶民各有自己的心思,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他们不能为了自己的心思,就不管不顾大夏,陛下是一定要回京城的,这才是大夏正统之心所在。”
他站起来,指着桌上摆好的高高一摞文书。
“回京的具体事宜已经写好了章程,我们去见陛下,商定回京日期。”
皇帝这些日子很忙,时时刻刻都有人来见他诉说关于回京不回京的看法,不只是将官朝官,还有内侍宫女,后妃们的亲眷。
有人哭路途危险,不愿陛下涉险。
有人愿为陛下去斩杀,刺杀,不管怎么杀,杀了安康山为陛下清路,然后再请陛下回京。
皇帝和崔征关于让三皇子回京自己留在麟州守民的话也传出去了,三皇子跑来要立刻回京。
“儿臣愿为父皇踏平险途,率卫军迎战安康山。”少年皇子意气风发热血沸腾。
皇帝含泪一句我的傻儿:“父皇不是让你去涉险的,父皇是让你替父皇守京城,明证大夏大统。”
但听到让三皇子回京,京城来的老爷们不同意,三皇子年幼到了京城还不是仰仗那个楚国夫人,老爷们也顾不上跟朝官们联络感情,在民众中宣扬家族声望,来皇帝跟前更加频繁,哭诉京城的过去,感叹京城的现在。
“京城乱的很,陛下不回京,不用安贼来攻打,京城自己就乱了失守了。”
看着头发花白哭着的老者们,看着他们手中抱着的路途上死难的牌位,皇帝泪流满面道朕回京马上回京。
但另一些朝官也立刻哭了,他们也是头发花白颤颤巍巍“从京城到麟州,老臣走过,知道有多艰难,受过多少苦难,如今老臣怎忍让陛下受此磨难,老臣残躯死了就死了,请让老臣们为陛下探路,陛下不安,就算有京城,大夏也难安。”
皇帝又转过身搀扶这些老臣,流泪答应绝不以身涉险。
皇帝左右安抚难以抉择疲惫不堪,听到崔征来求见,再也坚持不住,第一次撒谎病了吃药睡了不见。
对崔征可不是哭两声就能安抚过去的。
“相爷让人搬着好多文书呢。”内侍低声道,“奴婢让人偷偷看过了,写的都是怎么回京的事,谁先走,谁断后,民众怎么分批具体日期都写好了,入冬前走完,就差陛下批准扣玉玺下诏书了。”
皇帝躺在床上顿时又坐起来:“相爷写的容易,让朕怎么批准啊,这一个个的哭闹成这样子,怎么走啊?怎么走啊?难道最后是朕逼大家走的吗?”
内侍点头:“是啊是啊,相爷要决定走,去说服大家啊,怎能来逼陛下。”
皇帝叹口气:“各人各有心思,各有道理,哪有那么容易说服。”
皇帝心里都清楚呢,有人贪生有人怕死有人抢功,内侍替皇帝委屈:“他们就不想陛下的心思。”
陛下的心思当然是回京了。
那是大夏的京城,那里有他的未能安葬不能瞑目的父皇兄长,皇帝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但朕不能不顾天下臣民。”皇帝长叹拭泪,又问,“明玉没有再闹?项都督可有说什么?”
内侍摇头:“明玉公子被相爷骂了以后就不出来了,项都督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一个小一个儒雅,不敢去和相爷争执吧。”
皇帝就双手拍腿:“他们不去跟相爷争执,难道指望朕去跟相爷争执?他们不闹,相爷怎么想办法?”
相爷不想办法,这件事怎么解决?
这件事其实最简单了,他一开始就说出了办法,他偷偷的先回京城,既能安稳麟州,又能瞒着安康山半路截杀,多么简单的事!
真是急死人。
一个个的只顾自己做好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门外响起轻轻的驳驳声,皇帝顿时躺回床上拉下帐子,内侍略有些惊慌的问谁。
“陛下。”门外响起内侍的声音,“项都督求见。”
项云虽然不像崔征那么难缠,但现在皇帝烦了,做戏也懒得做戏,躲在帐子里道:“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