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副将这才从狂喜中注意到项云痛苦的面色,颤抖的身子,能活命,痛对他们来说就是忽略不计的小事了,一时不察。
“都督,您怎么样?”他们急问,担忧的看季良,“都督他可能熬过去?”
人心总是不足,既然活了,就希望能活的更好一些。
季良道:“如果是别人,我不敢说能熬过去,但项都督能醒过来,就一定能熬过去。”
他的神情赞叹,黑豆小眼看着项云闪闪发亮。
“项都督真有大毅力。”
他的话就是神仙断言了,亲兵副将们大喜。
季良便又奉送了一句定言:“半年之后,项都督便能活动自如,虽然不能舞刀弄枪,走路骑马饮茶喝酒与常人无异。”
那就跟先前没有丝毫区别了!身为将官,尤其是项云这般大都督地位,并不需要亲自骑马冲锋陷阵,除了披甲带械来往军营,跟朝廷的文官大臣没什么区别。
亲兵副将们顿时又哭又笑。
项云一颗受伤的心也更安稳了,如果不能起身行动自如,只能躺在床上,大都督这个称号也就只剩下一个称号了。
只要他能恢复如初,别说等半年,一年两年三年都无所谓。
他项云在这里,一切都还能握在手里。
“多谢季先生。”他说道,忍着剧痛看亲兵副将,“战事如何?”
亲兵副将们一面擦泪一面欢喜道“都督不用担心,安庆忠被打跑了”“虽然叛军没有退走,但也没有再敢进攻”“都督,剑南道李都督携带”
他们的话没说完,有少年尖声喊:“项叔叔!”
紧接着便是蹬蹬的脚步响。
亲兵副将们忙让开,项云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扑过来,他的脸上有李奉安的轮廓,有李奉安没有的美貌
李明玉站在床边,抓住床沿,眼泪如珍珠般滚落:“项叔叔”
三个字便抵千言万语,四周的亲兵副将们眼泪忍不住也跟着掉下来。
项云道:“你长大了,不要哭。”
李明玉眼泪滚滚:“我长大了也是会害怕啊。”
少年言语清澈赤纯无法反驳,亲兵副将都看的不忍心,忙道:“李都督听到消息后从战营中奔来,一直守着都督。”
项云眉头微微皱:“可去见过陛下”
他的话没说完,外边又有声音道:“项都督快快安心,朕一切都好。”
陛下!
项云一怔,床边的亲兵副将们忙施礼后退,一个明黄的身影站在室内。
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项叔叔,陛下听闻消息后也过来了,这几日也一直守在这里呢。”李明玉道,“项叔叔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见过陛下了,没有失礼。”
皇帝神情欢喜又哀叹:“项都督,都这时候了,不要拘小节了。”
项云撑着撕心裂肺动了动要起身:“陛下,您怎么能来这里,如今时候臣有负圣望。”
一口气说了三件事,最终颓然无声。
“兵家胜败是常事,项都督千万不要自责。”皇帝肃容道,“正是如今危急时候,人人皆兵,朕哪里都去的。”
项云道:“陛下圣明,是臣迂腐了。”
李明玉道:“项都督请放心,剑南道兵马已经击退叛军,此时四万兵马在麟州外结阵为防。”
不再称呼叔叔,一声都督出口便是同等官身,李明玉眼泪收起,青涩的面容肃重,腰背挺直。
皇帝含笑道:“是啊是啊,有明玉在,项都督你放心养伤。”
项云应声是,看亲兵副将们,道:“你们也不要在这里了,去协同明玉守城攻战。”
亲兵副将们齐声应是。
话说到这里,项云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季良便请大家退出去,给项云灌了一碗药。
“都督暂且睡去,否则疼也要疼死了。”
项云昏昏沉沉拜别皇帝,但皇帝和李明玉并没有离开,不知道是在这里还是站在门外说话,一声声的传来。
“还好明玉你们赶来的及时啊”
“陛下,臣便擅自做主去援助项都督,还望陛下恕罪”
“朕怎么会怪罪?项都督如果出了事,外边防线溃散,麟州就是再多兵马也难免一场厮杀明玉你小小年纪,有勇有谋啊。”
“陛下谬赞了,臣还不能像项都督这样亲自上阵杀敌”
“要是到了都像项都督这样亲自上阵的地步,那朕也要亲自上阵了”
“陛下,那臣就随陛下回军营,征战的事臣就交付将士们”
“这就对了,请随朕来吧”
君臣相谈甚欢啊,项云撕心裂肺疼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