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些了。”
“是不是该换个大夫?”
阿苏连忙摇头:“真的好些了。小姐,我……咳咳……就是着凉发烧而已……”
她转头去咳嗽,生怕唾沫星子沾到小姐。这还不够,她还往被窝里缩,闷声道:“小姐离我远一些,别把病气过给你。”
季双锦有些手足无措。说到底,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照顾人。从前和那未婚夫在一起时,她只需要做做样子,具体的事情自然有奴仆来做。
她只能从怀里摸出一只金灿灿的蝉,放到阿苏枕头边。
“阿苏,我给你带了这个。”她说,“据说金蝉的护佑力最强,有它在,你必定能快快痊愈。”
“……这个?”
阿苏立即坐直了,睁大眼:“这个就是那二百两一枚,还有价无市的金蝉?啊,小姐,连你自己都没有呢!咳咳,不是说不能私自……?”
三清阁官员禁止私下贩卖金蝉,其他都随意。无他,金蝉实在卖得太好,城中豪族们都分不够,哪能放开了去卖。
季双锦笑起来。她瘦了不少,脸颊不再那样圆润得甜蜜,唯有这样笑起来时还是以前那可爱天真的样子。
“当官,还是要有一点点小小、小小的福利的。”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又将食指抵在唇边,眨眨眼,“况且,又不是不给钱。大家都这样做。水至清则无鱼。如果自己人连这一点点好处都没有,怎么能够卖力做事?”
她从前学过管家,觉得这些道理都是殊途同归,因而上手得很快。
阿苏将那金蝉握在手里,感动起来。她细细摩挲那蝉的纹路,只觉有什么力量涌入了自己体内,连带灼热的肺腑也舒坦起来,一直发冷的皮肤甚至开始出汗。
“小姐,小姐!”她惊奇地说,“我好像真的好多了……真的!你瞧,我都不咳嗽了!”
季双锦和她多说了几句话,发现所言不假。她也惊喜起来:“原来这金蝉真有这么大作用!难怪人人都想要。”
她们又说了几句话。
季双锦便站起身,为阿苏掖掖被角,叮咛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阿苏,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都告诉我,知道么?”
阿苏点头,乖顺地躺下。她望着自家小姐,手里又握着那宝贵的金蝉,心中涌起了无限感动:小姐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姐,她一定、一定、一定,要拼死守卫小姐,连带小姐的任何愿望。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
季双锦也正在想差不多的事。
——阿苏真是个好姑娘。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护卫。如果阿苏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面对庭院,伸了个懒腰。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短暂地放松一会儿,去欣赏花木的姿态、鸟鸣的清幽。
稍稍休息片刻,她就戴好官帽,准备出发。
但将要出门时,却恰好遇见了归来的主人。
“双锦?”
乐水披一身嫩黄的斗篷,正慢悠悠地走回来。嫩黄的斗篷很少见,外头不少人都在往这里看,而他仿若未见,只对她笑起来。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哦我知道,你是来看阿苏的是不是?你不用担心,我前后换了三个大夫给她看,都说是风寒入体。身体强壮的人都是这样,要么三年不生病,要么一病就来势汹汹,过几天就好了。”
乐水还是老样子,一张笑眯眯的娃娃脸,说起话来就唠唠叨叨个没完。
季双锦客客气气地回道:“劳乐公子挂念。阿苏是我的人,本该我来照看,却再三劳动乐公子,我实在惭愧。”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说了多少次,不用和我客气。”乐水摆摆手,又将手里东西往她这里一塞,“喏,这个给你。”
明明是白天,他手里却提了一盏灯笼,现在塞给季双锦的也是这盏灯笼。这灯笼润白素雅,绘着牡丹鸾凤,最难得那鸾凤竟然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格外灵动有神,无论灯笼怎么转,那双眼睛都像在把你看着。
季双锦一见这灯笼就喜欢,却立刻摇头:“乐公子的东西一定都是了不起的宝贝,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乐水眨眨眼,摆了个可怜的表情:“就当可怜可怜我,也不能要?”
季双锦一直有点应付不来他这样子,无措道:“乐公子,不敢当……”
“我有什么不敢当的。”乐水狡猾地曲解了她的意思,笑嘻嘻往后退一步,“不管,这灯笼就送你了,你若不要,便在这里砸了、烧了,随便你。总归我送出去了,就不能收回来。”
“啊……”
“可还要再同你说,这灯笼主要就是个好看,旁的用处也不大。无非就是下雪天时,用它来照亮,那风雪再大也不会熄灭。且它火光照亮之处,风雪自停,不怕迷了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