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有多绝望?
云乘月的身体微微颤抖。
那个人——它!
它竟然曾经是明光书院的一员,竟然曾经是她的同门,竟然曾经——是她亲手教导出来的师弟师妹!
怎么能忍?怎么能忍!
她霍然抬头,转身大步离开。也许是心绪激荡,她转身时胸腔感到一阵刺痛,但再仔细感受,那疼痛又消失了。
“……云姑娘?”
她头也没回。
“我会赢。”
她的声音平静如坚冰。
“我会赢。”
然后,再也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薛无晦。]
——[发生了什么?听上去,你心情很坏。对了,洛小孟刚刚入京,身份是外地名医,如果你有想救的人,可以送到他那里。]
[好,我知道了。我收到了庄家送来的梅江宴请帖,然后,我有一个想法……]
——[……这是不是太着急,也太冒险了?]
[不,仔细考虑一下,如果硬要等到七月半,我们所冒的风险也不变。甚至,那时它吸取了更多生命、恢复了更多力量,会更难对付。]
——[但你的身体……而且,《云舟帖》不是被封印了?你的新剑也没有凝聚完成。]
[不错。但是,我已经拿到了梅花簪。]
——[何解?]
[梅花簪能吸收它制造的孽力,所以我想,梅花簪应该是太清剑的分身,而且是比护身蝉重要很多的分身。]
——[这代表了什么?你想要通过斩碎梅花簪,来重创太清剑?]
[恰恰相反。]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所以,我想要尝试一下。如果成功……]
云乘月抬起头,对着灰色厚重云层眯起眼。点点白花飘洒下来——竟然下雪了。
她说:[如果成功,我会夺回太清剑。届时,胜负在谁之手,就大大难料了罢?]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你想怎么做?]
[我要去找双锦。]
——[季双锦?为何?]
[我要向她挑战。]她轻轻抚摸腰间剑柄,向外走去,[只要逼她拿出太清剑,我就赢了。]
——[……等一等。]
她站住:[怎么了?]
——[等我回来,你再去吧。]
他声音始终清越低沉,语气也是平静的,却又像带了些恳求。
——[明日我就归京,云乘月……你多等我一天,可好?]
她怔了一会儿,低眉一笑:[你担心我么?放心,双锦不是我的对手。]
他执拗道:[等我回来。]
她犹豫片刻,还是转身:[你都这样说了,那……好。我等你。]
他似是舒了一口气:[我会尽快。]
……
云乘月不是没有过等待,但这一天显得格外漫长。她甚至回房睡了一觉,以为总该到了第二天,但其实只是晚上。
她索性走出来,坐在院子里。白天是阴天,到了晚上反而放晴。
她仰望星空,发现星星又变得明亮了一些。
这代表“那个人”的力量恢复了一些,至少足以重新张开对白玉京的监视。这也说明,王夫子短时间内不能再来白玉京。
幸好她让他带走了虞寄风。只是不知道没能救下的人有多少。不,她旋即摇摇头,这个问题不用去想,这满城的人,每一个都可能是牺牲者,就像今日的苗家。
云乘月凝视着星空,思考着。她送了信给陆莹,要她明天白天过来一趟,但她自己当然不在,所以杜敏会出现,将照天教的信物带给陆莹。现在她不打算也不能再瞒着她了。最好,她能说服陆莹带着家人离开白玉京。还有云清容也是。还有……
她摇摇头。难道她还能将白玉京整座城市搬到其他地方?
唯有尽快而已。
云乘月放下心中隐隐的焦躁。
然后,她唤出了《云舟帖》。
书帖展开。她能看到,以前收集的大部分情感都消失了,化为新剑的一部分,只剩零星的白色和红色的情感缓缓游动。
在情感池中,新剑安然伫立。它正在沉眠,任由她的神识围绕它缓缓转动。
而在新剑不远处,生机书文正微微发光。
看上去毫无异样。
可如果没有异样,为什么《云舟帖》不再传来“获得情感”的提示?遑论那人类般活泼的语气。
辰星的“禁”字,果然是作用到了《云舟帖》上面?
云乘月伸出手,比了个手势。
《云舟帖》立即展开,生机书文也随心而动。她在半空画了好几个图案,又随手写了几个字。这两者都如臂使指,非常灵活,没有任何受损的迹象。
不像被禁锢了力量。
但——就是没有那种人类一般的气息了。
云乘月将“梦”字唤出。“梦”字白天辛苦画了一整天的画,现在正在她识海中休憩,这时被突然叫出来,它有些迷糊,原地转了几圈,又乖乖地停下来,用瑰丽的光尾轻轻一蹭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