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个办法破开鲤龙身边的空间乱流。
忽地,云乘月耳朵一动。她听见了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像有什么东西急速坠落。
抬头一看,果真。竟是一柄剑,如流星坠下,直直落到她面前。
——“云乘月!”
她一时愕然:“傅眉?这是……”
从中传出的赫然又是傅眉的声音。傅眉的神识附着在这剑上。
——“王夫子终于把‘绝地天通’破解开了,但这阵法大得出奇,强行打开的速度太慢。好在它总算破了一个洞,我便将这剑先给你。”
悬浮在她眼前的是一柄凝水清光的长剑。它以黑玉为剑柄,剑柄末端雕刻岁星图案。除了剑柄颜色,它和云乘月手中的玉清剑一模一样。
——“拿着,这是上清剑。”
“上清?难道我手里的玉清剑也是……”
——“你那柄玉清剑,是我当年传给宋幼薇的。原本我想,若她能进境第五境,再传她上清剑,授她绝世剑法。可惜。不过,也许注定了你才是那个人。”
傅眉的声音有了一点笑意。
云乘月左手接过上清剑。玉清剑的白玉剑柄温润生暖,这黑玉剑柄却坚硬清凉。久违了。
“三清剑,一分清,一分浊,一分混沌道于无;分则鼎立天地,合而统摄群星。现在还差一柄太清剑。”她轻声念着,“不过太清剑失踪很久,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你……你怎么知道得比我还多?”
“只是想起了一点往事。”
——“这话含含糊糊,我听了可不乐意。那你到底要不要我教你剑法?”
傅眉有点不耐烦。
云乘月温声道:“请赐教。我一直不擅长剑法,以前学的东西,肯定比不上今天的剑法大家。”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傅眉淡声一句:“好,接下来我会在你识海中传法,你且看好。我只演三遍。”
“等等,可我暂时无法到达那孽畜身边……!”
傅眉才不管这些。她只做她想做的事,别人能不能、怎么办,她从来不管。
云乘月识海一痛。她按着眉心,不禁弯下腰去。瞬间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海量的剑法信息肆意流动。
她不得不闭上眼。无数剑光重叠,无数杀意也重叠;血光到处都是,锋刃也到处都是。她在无数道剑影中去寻找那最重要的一道,然后她找到了。
——剑光伸出,立着一名红衣女人。她双手各执一剑,肃穆而立。她不够貌美、不够年轻、不够有活力,皮肤的松弛和筋肉的下垂,在剑光的映射中清晰可见。
但她的眼神是如此锐利,神态如此凛然;那是经历无数磨难,才能淬炼出的眼神。这是生活的厚度,也是人的厚度;这是超越了一切皮相华美的——真正的永恒的“美”。
——看好了。
她的声音和剑意,一同在她脑海中回荡。
那垂下不动的双剑,乍然抬起,好似双龙出海,却更像挑战双龙的电光!
——拿上你的剑!
傅眉呵斥一声,云乘月猛一激灵,当即摆开架势。
——剑在你手上,也要在你心里。
——单手执剑,执的是“我”,指向的是天。双手执剑,执的却是天和地,指向的是自己!
——一剑如我,当然可破万法去。双剑无我,自能让天地万物都为我所用。
——你想杀谁,便能杀谁。你要杀谁,谁就已然身死!
傅眉之剑,是霸道之剑,也是天生杀剑,因为她——就是杀意本身。
铺天盖地的“杀”字,叠满了云乘月的视野。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明白了傅眉的大道。那是奔向纯粹意趣巅峰的大道,是“我意即天道”的狂妄与不羁。
杀,不止是杀生,更是灭却所有阻碍。谁若阻拦,便至死方休。
云乘月闭目悟道。
这领悟漫长如世界诞生,其实不过几个呼吸。
当她再次睁开眼,世界已经不同。
她有一丝恍惚,尚还沉浸在傅眉的杀之道中,一时沉默不语。
傅眉笑言:“如何?云乘月,你可学会了我这从不传人的杀剑之道?”
云乘月缓缓点头,一顿之后,却又摇头。
“我明白了你的大道。但是,那不是我将选择的道路。”
——“哦?”
“你的双剑是自成天地,我的双剑,我想要的是——”
她抬起右剑。
“这一剑,守己心。世事变迁,我心不变。”
再是左剑。
“这一剑,斩恶行。是非善恶再难断,有为总比无为强。”
她微微一笑,感慨道:“我再也不会当乌龟了。”
——“当乌龟?”
她摇摇头:“现在我要想想,怎么斩断鲤龙身边的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