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先去了城西郊外的罗城星祠。但和云乘月她们不同, 他见到了张星官,而且在张星官的指点下, 他还确定了海底星祠的大概位置。
诸葛聪哪里忍得了这种诱惑,兴冲冲就跑海边来了。
陆莹有些生气地打断:“诸葛师兄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诸葛聪脸色苍白,有些可怜地说:“我有给陆师妹传讯……”
“我没有收到。你根本没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可我真的传话了。”诸葛聪困惑道,“我还记得我是站在星祠门口用的通讯玉简……难道张星官果然有问题, 是他拦截了我的消
息?”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到底是受了不轻的伤, 又泡了太久的冰冷海水,诸葛聪的思维迟滞了很多。
陆莹看看云乘月。后者点点头。
“应该是了。张星官有问题。”
诸葛聪苦笑, 但还是提起一口气,继续讲述。
他是前天下海的。因为预先准备了工具和船只,他顺利去到了海水更深处。张星官告诉他, 只需要在那一处海底念出对应口诀, 就能找到古老星祠的入口。
由于对方是司天监的星官,而出身白玉京的诸葛聪,对司天监有着天然的信任,所以当时他没怀疑这番话的真假。
只不过,由于天生喜欢了解各种信息,又有家学渊源,诸葛聪下海之后,没有忙着念口诀, 而是很有兴趣地先探索了一番。他不光想要找到海底星祠, 还想进一步了解它是如何修剪的、何时修建的、具体有什么作用——总之, 他天生喜欢了解这些。
要在海底修葺建筑, 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何况这是一座伫立几百年的古建筑,甚至说不定有上千年?日消月逝,再厉害的建筑也成了遗址,总该留些什么砖木之类的。
一番忙碌后,还真给诸葛聪找到了一些痕迹——一块石头。
他在一只被埋起来的巨大蟹壳里找到了这块石头,它呈现出被刻意打磨过的椭圆形,看得出曾经表面光润,还能隐约分辨出两个文字。那是两个篆体,而且有意刻得和图画更相似,饶是痕迹漫漶,也能窥见文字本身的森然庄严。
“……我辨认了一会儿,终于看出来,那分别是一个‘薛’字,和一个‘镇’字。”诸葛聪有些自豪,“据我推测,这应当是一道法令,它代表着古代曾有一个姓薛的王侯甚至皇帝,他的书文等同于律法,而他用这道律法镇压了什么东西——就在这海底星祠。”
云乘月微垂着眼。她害怕自己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会震惊太过。薛?皇帝?等同于律法的书文?难道这海底星祠,竟然是薛无晦当年修建的……对啊,他早就说过,星祠都是他修的。
不,她现在不想下结论。任何结论都不想下。
云乘月发现自己比想象的冷静。她的思考轻盈顺滑,像一条冰冷欢腾的飞泉。
她问:“这么说,这座海底星祠应该是在镇压什么?而它又是罗城大阵的阵眼。这是不是意味着,整座大阵都在镇压着什么?”
“云师姐说得不错,我也这么想。”
诸葛聪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
他当时做出了和云乘月同样的推断。而且,如果他的想法是对的,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需要动用这么庞大的阵法来镇压?而那被镇压的东西……又到底在不在?万一这段时间的天气异常,就是那东西搞鬼呢?
诸葛聪是个机敏的人,也是个知识丰富的人。他这种人最擅长自己吓自己,所以当时一想到这个结论,险些就要掉头就走。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可是,他犯了一个错:他当时真的相信,开启海底星祠的唯一方法就是张星官教给他的咒语。
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多嘴、沉默着掉头就走,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他错了。
正在他掉头游向海面时,他感觉到背后起了一阵吸力。当时给他的感觉是,仿佛有什么猎手窥探已久,眼看猎物要逃走,就急得马上要动手。而也就是那时,他发现海水中飘满了细密的粉末。那些粉末几乎是透明的,但会折射一点暗红的光芒。它们在有意往他身上贴。
背后的吸力也越来越大。诸葛聪回头一看,惊见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离他只有咫尺之远。那黑洞好似一张大嘴,充满吞噬和贪婪的意味。
生死关头,诸葛聪用出了所有压箱底的手段。书文,法术,法宝,甚至一些偏门歪道的符纸……什么都用上了。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方法起了作用,或者是它们加在一起起了作用,总之最后,他虽然被那黑洞在身上咬了几口,痛得撕心裂肺,却还是摆脱了它。
诸葛聪想回到海面,却发现上面全都是那恐怖的粉末。他只能待在海底。幸好他有一只飞舟,带有潜水功能,能让他躲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