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只想照例休息几个时辰,没想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她睡了三天三夜,居然也没人叫醒她。
只有薛无晦站在她床边,背对着她,面向窗外晨光一动不动,好似思索,又仿佛单纯出神。
“……他们派人看了你几次,但并未打扰你。”
他没有回头,却知道她醒了,说道:“其余人已经开始上课了。”
云乘月倚坐床头,打了个哈欠,闻言呆了呆:“哦,这么说我刚上学就旷课了。”
好像不大好。
哪知薛无晦却摇摇头:“不算。”
“嗯?”
他淡淡道:“因为他们和白玉京定下了一项新的约定。书院同意,鉴于你的特殊之处,他们没·有·合·适·的·人来教导你。”
“没有合适的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白玉京来教我?”
法度之道和意趣之道的争端,她已经听过,也知道自己成了两边争执的一枚关键棋子。白玉京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好像如果她选择了法度之道,他们就能大获胜利,反之则会遭受严重打击一样。
云乘月皱眉思忖,正好也起身挽发。她至今用的还是那一枚紫薇花华胜,就是薛无晦在帝陵中送她的那一枚。轻巧好看,还能自动挽发,用起来很顺手,她也就一直用了。
“却也并非如此。”
薛无晦指了指桌上一杯水,示意她喝下。
水温正好。山泉水煮沸后晾凉,格外清新润泽。一杯喝下,那几分带着火气的烦恼也像被冲走了。
一旁炉火尚温。麒麟拂晓正趴在一旁,睡得正香。
云乘月放下水杯,走到窗前。推开窗,只见山顶戴金,朝阳缓行,满眼青山似雾散开。
她呼出一口气,让最后一点烦躁离开身体。
“你别卖关子。”她的声音也不觉松弛下来,带上一点无奈而认命的意思,“你就直接告诉我,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好了。”
“好。他们约好,谁都不教你修炼。”
薛无晦点头,言简意赅。
“……啊?”
云乘月真正错愕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不教我?难道让我自己悟道?”
“不错。他们约定,既然你是真正的不世出的天才,又是岁星星祠认可的继承人,自然该天生地养、吸风饮露,自然而然就修得大道。”薛无晦再次点头,讥讽一笑。
云乘月更皱眉。她虽然错愕,但并不多么担心,无论旁人是否教导她,她身边都有一个真正的千年大能看顾,总不至于学不了东西。
她真正担心的是卢桁,还有立场显然偏爱她的王道恒王夫子。无论于公于私,她不认为他们情愿答应这个约定。
再想到明光书院被迫接受了白玉京对书院考核的干涉……
书院真的节节败退?
那她真的还有必要待在这里么?她思忖着,盘算了一遍自己要做的事:调查亡母过往,调查薛无晦的仇人。这两件事,是否都与白玉京更相关?那她是否应该先假意顺从白玉京的意思,前往白玉京先蛰伏下来?
明年七月十五的岁星之宴,算来也不远了。
只是……
云乘月看向薛无晦。正好,他也在看她。
虽然一言不发,但电光火石间,他竟然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不着急。”
他沉吟过后,这样答道。同时,他伸手像是想要轻轻拍一拍她的肩,以作安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抬到半空又缩了回去。
“那位大梁昭章帝曾说道,教你书院毕业后,上京就读国子监。”
说到“大梁昭章帝”这几个字时,亡灵的帝王眉眼略挑,语带讥讽。他接着说:“无论如何,如果我们想在白玉京调查一番,就需要一个安稳的落脚处。司天监布防严密,国子监就不失为最佳选择。”
“但你现在的实力,恐怕不足以达到书院的毕业标准。”
他说:“修炼心急不来,且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云乘月略一思索,不得不点头:“也好,就这么办。”
“这么说,接下来还是由你来教我修炼?”
谁料,薛无晦却摇摇头。
“我其实并不擅长教导,况且我还要处理其他事。此前我们捉住了洛贼……就是那洛小孟的死灵先祖。但他神智有损,颠三倒四地说不出什么,我还在想办法。现在你有了岁星星祠,凭借我们之间的联系,或许我能借助其中力量,把这几个死了都不安分的贼子解决一下。”
他平静坦然地说明了自己的难题,又道:“不过,我已经看好了书院中谁能当你老师。”
云乘月着实要回想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在鲤江水府中,薛无晦的确拿下了洛小孟身上的死灵。之后没再听他提过这事,她几乎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