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晦顿了顿:[不过,这也值得你如此惊叹?云乘月,你可知你那枚书文是什么等级?]
他语气清淡,却又暗藏微妙的波澜。在不宽的车舆里,他的声音像被压在了她耳边,缥缈清凉,仿佛是本人垂首、贴在她耳边诉说似的。
云乘月摆摆手,仍然双目闪光地看着窗景:“不一样。”
——[哦?如何不同?愿闻其详。]
“这是用在生活里,让不会书文的人也受益,比打打杀杀有趣多啦。”云乘月笑起来,才想起来追问,“你说我的书文等级?是什么等级?”
清爽的风掠过她的窗边时,她似乎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哼声。但声音太轻,比薄云投下的影子更轻,她又疑心自己听错了。
——[……有什么好问的?总归是不有趣的等级。不说也罢。]
云乘月突然想笑,忍住说:“好吧,那你和我说说,双字书文是什么?你写过四个字的,你是不是更厉害?”
——[都不有趣,何必多说。]
云乘月终于笑起来,小声说:“你怎么这么记仇?我叫你薛幼稚好不好?”
——[……云乘月。]
他声音一沉。
她讨价还价:“那你要是告诉我,我就不叫你这个外号。”
——[……随你便。]
听起来都不高兴了,却还是坚持不说。他真的好记仇哦。
云乘月腹诽一句,自己兴致勃勃伸出手。
“你不说就不说,我自己写写看。”
她凝神片刻,凌空写下一撇。
指尖亲吻空气,划出一丝凉风气息。
车里垂落的幔帐,忽然轻轻一动。
第16章 姑娘是谁?
◎【修】◎
云乘月全神贯注。
她将书文当成新玩具,正是津津有味的时候,连麻烦都不怕了。她没有自己的笔,就学着薛无晦之前的动作,在空气里一笔一划写下“御风”二字。
第一次写的时候,“御”字刚写完,她才开始写“风”的第一笔,两个字却都不受控制地散开了。
云乘月愣了愣,比划了几下,恍然:“原来两个字的形神要相连,成为一体。”
她对自己点点头,又专注地写了一遍。
这次,她成功了。
小小的“御风”二字悬浮在半空,流转着白雾似的灵光,引得车厢里的东西都晃晃悠悠、即将漂浮起来。
云乘月也觉得灵力有点撑不住,赶快手掌一抹,将那两个字抹去。
“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试试。”她有些得意,“是比一个字难了些,我写得也不算很好看。但也不很难。”
——[……]
“薛无晦?”
——[……云乘月。]
“嗯?”
——[不要让别人看见。]
“你是说我写的书文?为什么?”云乘月一怔,有点紧张,“莫非是什么禁忌?”
她不小心把别人的秘密绝学拿过来了?
他沉默了许久,蓦然一声低笑:[是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做到了多么恐怖的事。]
他仿佛摇了摇头。云乘月当然看不见他,却直觉他这样做了。
——[书文必须先从灵文字帖里观想,才能得到。哪怕是最低级的白文也是如此,何况是第二级的地级书文?千年以降,从无例外。]
最低级的是白文,第二级的是地级?云乘月竖起耳朵。
但薛无晦并没有细说的意思。
他只是用冷淡的声音继续嘱咐。
——[无需观想和练习,就能随手写出双字地级书文?这等天赋,连我也要忍不住心动。若是夺了你的肉身,我行事又何须大费周章?]
——[云乘月,你若是不想被人当成一块肥肉,便听我的。]
他重复道:[不要告诉别人。]
云乘月思考片刻,抬起手臂,端详着:“再怎么说……我也该是块瘦多肥少的五花肉吧?” 什么肥肉,真难听。
——[……云乘月,这不是重点。]
“哦。”她从善如流,“那我一定不说。”
她很认真地保证。她确实觉得书文好玩,研究起来很有趣,可如果是她自己被人研究,那就不有趣了。而假如被人发现,万一迎来追捕、追杀……
脑补了一通复杂的剧情后,云乘月深深叹口气,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经历了一回跌宕起伏的人生,看过无数潮起潮落、爱恨情仇,现在疲惫不已,急需休息。
她往旁边榻上一躺,盖好被子,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你怎么又要睡?]
他语气有些诧异。
“我已经看遍沧桑。”云乘月语气苍凉。
——[……]
——[……你无非想睡觉而已。]
前方,带领车队驰骋的穆姑姑,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怪了……怎么突然像感觉到了同类书文?不,甚至更生动、更精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