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他却咧嘴一笑。
这名文弱又有点怪异的青年,笑嘻嘻地、轻飘飘地说:“也不是不可以啊。云道友说得也对,我还真是很想与你攀攀交情。只是之前在山门前得罪了,只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他摇着羽扇,悠悠道:“毕竟,你是五曜星官亲自点中,又凭自己挣了个甲级功绩的天才。云道友,你不知道,白玉京中消息灵通的人士,有多少愿意同你攀上关系。我也不例外。”
“那就——”
他侧过身,羽扇一指竹屋。
“——进去再说?”
……
竹屋外表十分朴素,不过两层高,三幢连在一起,看上去住不了多少人。
大门紧闭。
诸葛聪摸出一支竹签,并及时奉上解释:“这竹屋是一件法器,其中房间各自区分,每一位求学者都有单独房间。几位在门口处取一枚竹签,灌入灵力。我们先去屋中说话,稍后几位拿着竹签回到门口,持竹签重新进入,就能到达自己的房间。”
说话间,他已用竹签当笔,在门上行云流水写下自己的名字。
墨色灵光一闪。
伴随“诸葛聪”三字徐徐消失,大门也重新打开。
进入之后,先是一面青翠素雅的绿竹屏风。绕过屏风,就是窗明几净的房间。
此处以青竹翠色为主调,窗边阳光透纱,映得书案上光影层动,青花笔洗中的墨色汁水折射波光。
“真是清雅。”季双锦忍不住赞道,“那笔洗像是二百年前贺氏的作品,线条简朴生动,真合此处气质。”
诸葛聪登时眼睛一亮,捏着兰花指一点,笑道:“是是是,季道友好眼光,那可是我特意摆出来的呢,是不是很配?”
他捏着嗓子,很有点矫揉作态,还是那般怪异。
陆莹忍不住看了云乘月一眼,像是受不了了,而且想求个同盟。但云乘月现在不在乎这些,只顾拧着眉,思考到底是去是留。
只有季双锦,仿佛一点不觉得诸葛聪怪异,还认认真真答道:“是啊,诸葛道友很有眼光,贺氏的作品可难得了,我也只是有幸在长辈珍藏中见过,不曾有运气收藏呢。”
诸葛聪多看了她两眼。
青年的眼珠极黑极亮,此时有波光微动,仿佛有所触动。但再仔细一看,他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有点古怪却又高深莫测的样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这就把几位道友想知道的事说出来。”
他对季双锦点了点头,又看向云乘月,直接得让人意外。
“其一,杨霏的的确确是书院的大师姐,但同时,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杨嘉夫子的幼妹。”
杨嘉?
云乘月不仅想起来时路上,杨嘉夫子那平和悠然中带一点风趣的性格,再想想杨霏出场时清雅端庄的模样……
倒的确有点像。连庄清曦假扮杨霏时,装出来的那副神态,都的确有点像。
但——又不够。
明光书院对普通的老师,都只称“老师”;能够尊称一声“夫子”的,都是书文境界极高、实力极强、对书院有极大贡献之人。
杨嘉既然是夫子,他的妹妹怎么会还在念书?
诸葛聪猜中了她的疑惑,笑道:“这就是杨霏的痛处了。”
“杨嘉夫子是近一百年中最引人瞩目的天才之一。他今年不过四十出头,却功绩非凡……具体什么功绩,诸位可之后自行了解。”
“总之,杨嘉夫子曾被视为竞争下一任岁星星官的最有力人选,直到司天监大人物亲自卜命,说岁星之位已经定下,杨嘉夫子才来到明光书院。”
几人听得有点发呆。
那个常常说话带笑,将生机书文用得格外灵动的温和青年,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
云乘月也不由心生敬佩。这世上果然人外有人,她实在不该骄傲。唔……虽然她好像也没怎么骄傲过,但吾日三省吾身,总是不错的。
当然,他们不知道……如果辰星能在这里,多半会不怎么高兴地板着脸,说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乘月才真正是未来的岁星星官,而且是司天监最重要的人,杨嘉算什么?不过她毕竟不在,所以这一幕不会发生。
陆莹忍不住道:“既然那个杨霏是杨嘉夫子的妹妹,那不是横着走都行?我们如果待在书院,处境不是更难?”
诸葛聪摇头:“所以我说,这是杨霏的痛处,不是倚仗。”
“杨家并非世家,杨嘉夫子、杨霏的父母,虽然都是有些实力的修士,但也只能说一句‘不错’,不是什么大人物。”
“杨嘉夫子是长子。在他离家后多年,杨霏才出生。兄妹两人差了足足二十岁。杨霏今年不过二十有二,修为是第四境——化意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