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又看向阿苏:“听说阿苏姑娘也要去外院?不如我们一起。”
阿苏明显地一愣。
她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季双锦:“不行,小姐……”
季双锦却双手往她背上轻轻一推。
她眼神有些不舍,却还是笑道:“看我做什么?阿苏,我们现在都是书院的学生,也都有自己的道路。你去吧。”
阿苏也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继而,她又看着云乘月,再看陆莹,甚至看了一眼辰星。
“可我是季家的家仆……”
云乘月伸了个懒腰:“以后就不是了,这就行了嘛。快去,回头登记完,我们一起吃饭。”
可能是这句“回头一起”起了作用,阿苏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王雁冰拉走了。路上她还频频回头,表情茫然,像是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得离开自家小姐了。
剩下三人……再加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辰星,又晃悠悠往东北走去。
云乘月说:“双锦。”
季双锦应了一声。
她又问:“世家的家仆……是不是有什么卖身契?阿苏说她连姓氏都没有。”
季双锦动了动嘴唇,低下头,却没说话。她的表情显得有点不情愿,更多则是不舍。
陆莹瞥她们一眼,出言道:“云乘月你少自作多情,人家一个愿意当仆人,一个也习惯了当有人保护、有人服侍的大小姐,你在中间搅和什么。”
季双锦眼巴巴看着云乘月,小声说:“我就是舍不得……不过,如果阿苏愿意离开,我一定不会强留她。”
陆莹说:“看。”
云乘月无奈:“行,好,我也就是觉得阿苏的仆人身份不太好……算了,我也搞不明白你们世家的规矩,就先不管了。”
几人往东北方向走。
越靠近东北,四周的人越少。东北角是内院的登记处,而这里虽然看着熙熙攘攘、热闹无比,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去外院凑热闹的。
真正敢报考内院的修士,寥寥无几。
等真的找到登记处时,四周更是连一个考生都没有了。
在前方的青石板上,放置着一张条桌,上头悬浮了“内院登记处”一行文字。条桌附近无人看守,桌面倒是铺开了一卷名册,旁边还放得有笔墨纸砚。
走近一看,名册抬头写着:内院报考名录。
下方是整整齐齐一列排下来的名姓。字迹不同,墨迹的新旧不同,显然是不同人在不同时间写下的。
旁边还用镇纸压了一张纸,写着:按顺序登记。
“看来是要自己录入名字……?”
云乘月不太确定地看了看同伴,见她们虽然迟疑,却也没有别的看法,她就提起了笔。
“既然没人看守,多半就是了。”她安稳道,又看一眼墨汁干涸的砚台,“陆莹,帮我磨个墨。”
陆莹眉头一皱:“为什么是我?!”
云乘月无所谓道:“等你写的时候,我也帮你磨嘛。”
陆莹冷笑不屑:“少蒙我。写名字才用多少墨,我要是磨了,你还需要动手?”
云乘月叹气:“唉,你真是斤斤计较。”
陆莹:“到底是谁斤斤计较?!”
季双锦含笑看着她们斗嘴,眼神竟还有几分感动:“现在看你们斗嘴,我觉得真亲切,大家都在的感觉真好。”
陆莹无语:“说得像我死过似的……”
云乘月:“你确实差点死了。”
陆莹:……
几人笑闹间,云乘月已经提笔蘸墨,就要往名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偏偏这时——
“住手——什么人胆敢妄动名册!”
首先传来的是一声厉喝。
继而是风声。
风声,也是破空声。
一支金色袖箭激射而来,破开空气,转眼就重重钉在桌面上——恰恰在云乘月的笔尖和名册之间!
铛——
袖箭震颤出余音。
而余音又带出尖锐的气流。这些气流扩散而出,化为隐隐一个“钉”字,眼看就要袭向云乘月的额心要害。
辰星瞳孔一缩。当袖箭初初袭来时,她其实已经看到,却又因为某种考量,而犹豫着没有出手。但现在这一幕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不再顾得上那个考量,就要出手拨开那一击。
而在云乘月胸前,那枚能够通往帝陵的翡翠吊坠,也是一抹暗光流转。
但——这些都没有用上。
无论是辰星,还是通往帝陵的吊坠,都没有能够出手。
因为也恰恰在这一瞬,云乘月自己不退反进,手里笔尖一送,恰恰点在袖箭的尾部。
电光火石间,一切彷如静止。
唯有一句话响起。
“不是故意的。”
她说得很轻、很慢,声音却清晰地在寂静的风里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