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孟在一旁,有几分审视地看看她,而后摇头:“云姑娘对修行的常识如此陌生,我总算相信你修行不久了。”
云乘月认真想了想,困惑道:“这句话……到底算夸我,还是暗中损我?”
洛小孟一板一眼道:“也许两者皆有。”
三人彼此看看,竟同时笑出来。
云乘月对洛小孟说:“我忽然觉得你也没那么讨厌了。”
洛小孟再看一眼来路,收起遗憾之色,道:“其实我早就想问,云姑娘为何一直不待见我?我自问从相识开始,就没做过对不起云姑娘的事。”
云乘月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其实没什么助益,都是灰,还破损了好几处,才说:“我也说不好,可能你开头伪装的气息太浓,熏到我了……不行,我现在想起你装出来的那副‘憨厚乡村少年’的样子,还是想讨厌你。”
洛小孟无言,又隐蔽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种富家女不懂我们下层修士的苦!”他没好气道。
阿苏立即道:“可我听说,你一开始还想骗陆莹陆姑娘,想将她当跳板,后来还对我家小姐心怀不轨。”
洛小孟眼睛一瞪,叫冤:“什么心怀不轨?是是是,我是有意要结交权贵子弟,但我只是想出人头地,这也叫心怀不轨?”
阿苏怀疑道:“骗女人,也叫想要出人头地?”
洛小孟悻悻道:“女人比较心软。”
云乘月想起一件事,说:“陆莹说你想骗她当贤内助,还说什么真爱她一个,但还要去勾搭别的有钱有势的姑娘,好发展你的大业……”
“停!”
洛小孟嘴角抽搐,一脸受不了:“停停停,这都是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当时只是以为陆莹真是什么大小姐,想沾点光而已……我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怎么可能想出那种无耻言辞?况且,就算我愿意,女人也没那么傻吧?”
他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烦躁道:“陆莹那女骗子说的话,你居然也信?”
“那没办法。”云乘月温温和和地说,“反正你们两个都是骗子,谁知道你们哪句真哪句假?干脆把坏的全当真,这样风险最小。”
洛小孟:……
阿苏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笑起来。
云乘月在原地又伸了个懒腰。
“走吧。”
她看向前路:“除了前进,现在我们也别无他法。”
阿苏点点头,又忧心道:“不知道小姐如何……”
洛小孟“切”了一声。大概是他自觉真面目暴露无遗,干脆破罐子破摔,发牢骚道:“阿苏你成天‘小姐’、‘小姐’的,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
阿苏不大高兴地回道:“保护小姐就是我的想法。”
洛小孟摇头,有点鄙视:“你们这些世家啊,连家仆都这么忠心耿耿,真没意思。”
云乘月悠悠道:“刚才是谁说自己祖上也有名有姓的?要是我没记错,明州的洛家就是因为豪奢太过、烈火烹油,最后大厦倾倒,迅速没落的吧?”
阿苏帮腔道:“就是,就是。”
洛小孟:……
他憋了半天,猛地朝前走了几步,走到最前头。
“我总会振兴家族给你们看!”
云乘月看看他的背影,忽然问:“洛小孟,你今年多大?”
“……十六,干什么?”
云乘月有点吃惊,顿了顿,才感慨道:“那你比我还小一些。搞了半天,你竟然是个小孩子……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什么意思的意思。”
“……你把你的意思说清楚!”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嘛。”
阿苏走在一旁,一边护卫,一边禁不住轻轻笑起来。
……
五曜星宫中。
面对水镜中的画面,四人沉默许久。
有人在看云乘月这一边,对着那被抛下的傀儡沉思良久。
也有人在看季双锦那一头,看她如何艰难地困住“林”字傀儡,趁机逃跑,而那位风度翩翩的乐熹公子,则一直护着她,又回头有点惊慌地看那挣扎不已的傀儡。
还有人在看另外的画面——那画面黑乎乎的,只有几个模糊的影子,看的人却像是看出了神。
“……你们怎么看?”
王夫子收回目光,忽然翘了翘雪白的长胡须,缓声问。
卢桁抬头看着这位老院长。说起来,卢桁已经算高的,不过他高而瘦削,气质刚硬;老院长的身材却更为高大,哪怕此时须发皆白、满面皱纹,他也显得十分硬朗。
因此,卢桁仍然像当初求学时那样,每每都要抬头看着夫子。
“乘月虽然观想成功,不过太极字帖的临时观想……到底是临时观想。‘山’字写得实在差劲,也就勉强能用。”卢桁下意识忧心忡忡,又有点严厉地批评,“这孩子的基础还是不够扎实。也就凭着太极字帖写了出来,还算不上真的观想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