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二公子点头:“好。”
此时,仍在聂家屋宅里闹别扭的聂小姐并不知道,她的好友已经乘上马车,前往遥远的北方边界,而被她视作眼中钉的云乘月,也即将前往英才荟萃的明光城。
她们曾在同一间课堂里听课,曾在差不多的年纪有过交集。
但从此之后,她们的命运各自背道而驰,并且会越行越远,无法回头。
直到若干年后,当已经嫁为人妇的聂小姐回想起她年轻的时候,才会生出许多唏嘘感慨,并咀嚼着百般滋味,思索自己是否错过什么。但很快,她也会重新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任由前尘朦胧而过,不去想得太清楚。
……
浣花星祠。
因为十天前的事,这里暂停开放。
尽头的院子里,却仍有一人蹲在岁星之眼旁边,一边探头看,一边吃面。他手里捧一个白瓷海碗,里头盛着红亮的干拌面。他吃得“呼啦哗啦”、畅快淋漓,筷子上的油辣子不时滴进井中。
在他身边,这口人人敬重的井,却像个街边的泔水桶。
虞寄风本人却毫无所觉,还吃得兴高采烈。
旁边的人很嫌弃,凌空踢了他一脚:“你就不能不要吃得这么难看?”
“香啊!”他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盛满无辜。
说话的人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觉得人家小姑娘香吧?”
虞寄风顿时跳起来:“少胡说!那是我曾孙女辈的!”
来人呵呵一笑,懒得跟他计较。她一腿踏上台阶,胳膊肘撑着膝盖,一头卷曲长发垂落,衬得面容格外妖娆。
“荧惑,你看出什么了?”
虞寄风吃完最后一口面,将碗往旁边一放,揩揩嘴,才说:“岁星网上有一个漏洞。封氏就是利用这个漏洞,逃过了司天监的眼睛。那枚‘祀’字少说有千年历史,恐怕早在他们被封为宸州诸侯的时候,就将书文埋入地下,不断吸取宸州精气。”
女人恍然:“怪不得宸州一直人才贫瘠,没出过什么大修士……可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损人利己的家族。”
虞寄风伸了个懒腰,拖长了声音:“可问题在于,岁星网上为什么有这么个漏洞?”
“说不定是千年前的什么手段。千年前隐秘太多,我们不知道很正常。”女人不以为然。
她没等到回答,自己纳闷了一会儿,偏头看见青年似笑非笑的脸。
他唇角上扬,眼神却格外锐利:“朱雀,你说,白玉京果然不知情吗?”
朱雀愣了愣,吃惊地站直了身体,神情一厉,喝道:“荧惑,话不可乱说!”
他们对视片刻,虞寄风倏然一笑。
“哎呀,我就是吃撑了,随便说说。”
朱雀狐疑地盯着他,渐渐放松了一些。但她仍然有些心神不宁,回不到最初那悠闲的状态。
片刻后,她喃喃道:“其实,这次我出京前,辰星就说,封氏本来也气数将尽,管不管都无所谓。不过那利用封氏的死灵,岁星网监视它逃到东北霜州附近,上面要求继续追查。你说,那死灵到底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嚣张?”
虞寄风但笑不语,眼神却闪烁起来。
朱雀纠结了一会儿,一甩袖子:“烦死了,老娘才懒得想这些复杂的,有什么事都发生了再说!”
她双手凌空一划,写出“提校”二字。火红的灵光亮起,隐隐有羽毛翻飞。
双字书文落入井中,映得井壁红艳。片刻后,无数细小的文字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它们刺破长风,刺破重云,一直映入高高在上的群星里,并化为一束星光。
天空中,隐有巨大华美的朱鸟展翅。但这一幕只映入少数几人眼中。
虞寄风抬头观赏,感叹道:“不错不错,这样一来,这段时日的记录就传去白玉京,发生什么都逃不过司天监法眼,连我滴了几滴油进去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少在那儿阴阳怪气。”朱雀收回手,没好气道,“我看你总有一天要因为阴阳怪气而倒霉。”
虞寄风懒懒一摊手,也不反驳。
朱雀办好了事,心情好了点,又问:“你真能确定,未来的岁星就是……嗯?你那小姑娘?”
“什么我那小姑娘。”虞寄风瞪她一眼,“要说人选,差不离吧。”
朱雀轻笑起来:“我却觉得不一定。”
“哦?”
“天才总是成群而来,现在我们正好处于这样的时代。今年的明光书院,可是不少天才的目标。班家、季家、齐家、乐家……还有庄家。”
说到最后一个姓氏时,朱雀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果然见他笑容稍淡。她心里更得意,笑容灿烂:“这些天才也都得过了不得的卦象,未来岁星是谁,可是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