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搞的好像手工绣比机绣高尚似的，说到底不都是一堆布和线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拜托，照你这么说，人类还就是一堆骨头和肉呢，人类的意义又能高尚到哪里去，凭什么给一堆布和线条赋予意义？”

“可人类是高级动物啊，布和线条就只是布和线条，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你这是双标！”

直播间热度猛涨，现场的气氛也逐渐变得紧绷。

周老太微怒地看着温袅袅的脸，随后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宁蝉兰，“是！没有人愿意花更多的钱去买一个一样的东西。但在机绣和手工绣上，这件事就永远不成立！”

周老太迈着倔强的步伐走到千香阁的摊位前，她在一众团扇中选出一个，而后又回到衔青，拿出一个差不多的，将两个团扇放到一处。

“你们看，这两个团扇上的花样几乎一样吧？可你们再看它们的背面！”

团扇一翻，意料中的反差却没有传来。

那博主透过手机屏幕，不大不小地说了声：“这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周老太意外地看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年纪轻轻，眼睛竟然瞎了。”

弹幕登时飘过满屏的「哈哈」声。

周老太将两个团扇的背面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过一遍，最后，她动作停在镜头前，“这下，看清楚了吗？”

那博主揉了揉眼睛努力看：“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周老太像个严苛的老教师：“哪里不一样？”

摸摸鼻子，博主道：“左边这个看起来更精细，右边这个虽然也不错，但是线头藏的不是很好，还有就是……左边这个线更细，右边的好像更粗一点。”

周老太闻言这才稍微满意，“没想到，你的眼睛恢复的还挺快。”

博主：“……”弹幕：“哈哈哈。”

“不错，正如刚才这位小伙所说，右边的机绣团扇，线头藏不好，线条更粗厚，这也导致整面团扇更厚重，没有手工绣的轻盈、单薄。”周老太将两个团扇竖过来，让人群看得更清楚，“不仅如此，大家若再细看就能发现，手工绣的线条排布比起机绣，始终多了几分协调和灵活。不仅如此，倘若我们把两个同样花样的手工绣放在一起对比，你会发现，花样的展现方式也会随着线条的排布可有不同。比如这一扇更为灵动，而这一扇则更有娇羞，这些，都是机绣做不出来的。”

周老太中气十足地说完一大段话，慢慢地把几把团扇放回原处，“你刚刚说，不是所有人都崇尚意义和灵魂，这句话不假。但现实是，抛开意义和灵魂，机绣和手工绣也存在着客观的差异，他们并不是无法分辨的，只是无法分辨它们的人，从未仔细观察过罢了。”

周老太严肃起来堪比中学的教导主任，温袅袅被她这么一说，气势一下就弱了半分。

“纵然如此，它们的价格也天差地别。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个团扇要卖到上千，实在不划算吧！”

周老太却道：“你有什么样的经济实力，就买什么样的团扇，与是机绣还是手工绣，是划算还是不划算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机绣和手工绣从不冲突，它们既然同时出现在市场上，就说明市场对它们都有需求，我主张传承也并非看不起机绣，是因为我太想让人们看见手工绣的独特和美丽，我真的不想让现在的年轻人都接收到「机绣能代替手工绣」的讯号，更不想让老祖宗流传千年的东西，只配在犄角旮旯里落寞着，而再不能为众多人看见！”

周老太苦口婆心的一番话说蒙了看客，也说蒙了盛橘和乔雅雅。

“唉唉，你快看宁蝉兰。”乔雅雅偷偷拉了下盛橘，“她好像呆住了。”

宁蝉兰的确目瞪口呆，她的视线落在周老太的身上，一时竟连错开眼都忘记了。

“这是被震慑到了，是被震慑到了吧！”乔雅雅贴着盛橘的耳，“没想到没让她们两个吵起来，反倒是周奶奶和温贱人吵起来让宁蝉兰听见了，这样也算是目的达到了吧？”

盛橘不动声色，下上看见直播，发现文化节最具话题的两个绣坊居然在当街吵架。于是他们连忙派人来清场，一边把做直播、搞实时转播的人都「请」出去，一边把衔青和千香阁双方的人都拉开。

主办方和千香阁也算老熟人了，负责人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宁蝉兰，“宁姐，怎么说你现在也代表着绣城的脸面，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搞出负面新闻呢对不对？”

宁蝉兰神思未定，恍惚地点点头。

负责人无不后悔：“也怪我，不该在明知道你们和衔青有怨的前提下，非要把你们弄到一处，罢了罢了，今晚我就让人把他们的摊位搬走，保证你们明天不会再碰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