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橘缓了下神，扑通扑通的心在胸腔里热烈地跳动着，没来由，很不明所以。

皱了下眉头，盛橘想说是，但又一想不是什么可怕的梦，话到嘴边变换了个说法：“应该是睡多了。”

少女肌肤莹洁，额角上细密的汗，更衬的她冰肌玉骨，他看着她微微惊吓的模样，语气不禁放柔几分：“走吧，去吃饭。”

还沉浸在梦境中的盛橘微微一怔：“现在？”

厉谦舟说嗯，“寺里用饭是有时间规定的，超过这个时间你就是想吃，也没有了。”

“走吧。”盛橘说：“好。”

调整了下情绪，盛橘再出门已容光焕发，厉谦舟瞥了眼她这身打扮，还有脚上的珍珠细高跟，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饭堂离他们的住处不远，两人到时人已经不多了，厉谦舟先是找了一个位置让盛橘坐下，自己则去打了两份饭。

“寺庙呢只有斋饭，你看你吃不吃得惯，吃不惯的话，我让钟遇下山买些别的。”

厉谦舟将盛橘的那份饭推到盛橘跟前，另外还有一碗冰镇梅子汤。

盛橘搓了搓一次性筷子，想到白天钟遇累成狗的模样，笑了下：“算了吧，再让他跑一趟，估计明天他要爬不起来了。”

“哎对了，他不来吃饭吗？”

厉谦舟说：“他来吃过了，比我们早一点点。”

“哦。”盛橘动筷。

万古寺的斋饭比盛橘想象的要好吃的多，她本就喜欢素菜，加之这里做饭的人喜欢少油少盐，便更对盛橘的胃口。

厉谦舟看她吃得开心，不禁道：“你好像，一直都很喜欢素菜。”顿了顿，又补充，“还有鱼，和各种海鲜？”

一直吗？盛橘想了想，她记得乔雅雅说原主以前很喜欢吃红烧肉红烧排骨之类的，“你记错了，我以前爱吃红烧肉。”

厉谦舟怔了下，回忆一番：“是吗？”

“是啊，以前没吃过吗，就很爱吃。”

这倒不是乔雅雅说的，是盛橘猜的，据原文说，原主打小在孤儿院长大，过得很不好，估计红烧肉这种东西应该很难吃到，后来爱吃，也是因为吃到的机会多了吧？

盛橘专注地吃饭，没看见厉谦舟神色微顿，她听见厉谦舟问：“那后来，为什么又不爱吃了？”

“吃腻了。”盛橘想也不想地回答。

说完半晌，厉谦舟都没再接话，饭桌上安静下来，盛橘后知后觉出一丝不对。

这人刚刚，不会是在诈她吧？

“我的意思是，后来到了厉家，我吃的多了，发现红烧肉也就那么回事，就不再热衷了。”

盛橘一本正经地解释，也看不出厉谦舟信没信，那双凤眸讳莫如深，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厉谦舟是信的。

只是刚刚盛橘看向他的那一瞬，他的记忆被拉回到和她初见的时候，那时候他被厉老夫人生拉硬拽去了温家，说是看望她，当时他得知她就是盛楚的女儿时，恨极了她。所以去到温家后，厉谦舟没有跟着厉老夫人进客厅，而是选择在外面逛着，没想到，他就遇见了她。

那是一个黄昏，刚下过雨，天还阴着，一切都雾蒙蒙湿哒哒的，他无聊又烦躁地走在温家的草坪上，手指上夹着根烟，不知不觉就走远了。

温家的草坪很大，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香气，眼前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树，秋风扫落叶，大片的梧桐叶落了满地。

他就是在这时候看见了她。

少女穿着一身温家独有的女佣服，露出一截瘦弱的小臂，和纤细的小腿，她拿着一把大扫帚，用力地扫着落叶。

梧桐树下是一片石板地，因着下过雨，落叶都黏在了上面，是以少女扫起来很吃力，每几下就要歇下来喘口气。

那样冷的天气。

他看着她，不知道她是谁，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一开始她并没有察觉身后有人靠近。直到走近了，他站定，鞋跟在石板地上留下清脆的声响，她才发觉有人来，于是回过头。

只一眼，彼此的世界都安静了。

她看见他长身而立，无可挑剔的俊颜上写满不耐和躁意，却在看见她时，转化为愣怔和震惊，紧跟着，满眼的恨意随之而来，让她不禁攥紧了怀中扫帚的竹竿。

她轻颤，因为冷，也因为那突如其来的恨意，“您是？”

她把自己的姿态放的低低的，这是她的生存法则，又仿佛她真的是温家的佣人。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因为她的示弱而心软。相反，对着那样一张和盛楚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他只有满心的怒，和几分刚刚才生出的快意——

因为她在寒冷的秋天还穿着短衣短袖的衣裙。因为她发红的鼻尖和手上冻伤的伤口，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