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栋梁把搪瓷缸子摔在桌上。

烦躁的情绪难以掩饰。

他重新站起来，拎着暖水瓶到了半杯温水。

咕咚咕咚。

戚栋梁一饮而尽，随后头颅低垂，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桌面。

另一边，李向阳等人发现不对头，不禁面面相觑。

“怎么了？很不高兴的样子。”

“不清楚唉，一进来就阴沉着脸。”

“估计遇到事了吧，要不你去问问？”

“要去你去，俺可不想往枪口上撞。”

……

几人交头接耳，谁也不敢主动招惹。

戚栋梁顾不上旁人的眼光，满脑子都是如何解决征粮的问题。

虽然他和杨书脊不是一条心，但只要向村民开口，必然会挨骂。

深吸一口气，戚栋梁手扶着脑门，在这件事情上左右为难。

“大队长，你没事吧？”

这时李向阳小声询问起来。

“没什么，你们忙你们的。”

戚栋梁从思绪中回拢，轻摇着头否认。

别说是村民了，哪怕面对大队的同事，戚栋梁都不知如何开口。

征粮，征粮，村里哪还有余粮？

“都怪俺，俺就不应该借鸡蛋。”

戚栋梁自言自语，不觉攥紧了拳头。

现在杨书脊的人情是还了，他却无法面对整个村的人。

总不能因为上头发通知，得罪全村的乡亲吧。

听着他嘴里念念有词，李向阳等人更加好奇了。

“你们听到没，大队长刚才说什么鸡蛋。”

“是不是大队长想吃鸡蛋了？你家里有吗？”

“俺家米缸都见底了，还鸡蛋呢。”

“就算现在伙食不好，大队长也没必要为这个发火啊。”

……

几人又开始窃窃私语，猜不透戚栋梁的心思。

正当此时，苏玉抱着戚福宝走进办公室。

注意到李向阳等人在说悄悄话，她半开玩笑地问。

“你们说谁坏话呢，一个个贼眉鼠眼的。”

“哪有啊，苏婶子你别冤枉好人。”

李向阳挺身出来解释，用眼神示意苏玉过来。

“干嘛，我是来查看秧苗的。”

苏玉走到几人面前，蹙眉感到不解。

“今天大队长心情不好，从外面回来就摔杯子。”

李向阳把嗓门压低。苏玉听罢一怔。

转头看向办公桌前的戚栋梁，确实是不太正常。

她带着福宝来办公室，竟然毫无觉察。

“那我去问问吧。”

苏玉温婉一笑，走到戚栋梁身边。

“大侄子，咋了？”

听到耳畔传来呼唤，戚栋梁猛然回过神。

“大、大伯妈。”

望见苏玉微笑地望着自己，他的面庞更加不自然。

“你好像有心事，能不能告诉我？”

苏玉开门见山，不想耽搁时间。

戚栋梁还没想出折中的法子，眼下见到苏玉，如同看见救星。

苏玉主意多，至少能给他提点建议。

“大伯妈，咱们出去说吧，不要影响他们干正事。”

戚栋梁找了个借口，拉着苏玉来到院子里。

戚福宝也看出他郁郁寡欢，眨巴着大眼睛问。

“栋梁伯伯，谁惹你不开心了？”

“就是你这个小滑头啊。”

戚栋梁笑意牵强，捏了一下福宝的脸蛋。

“到底怎么了，上午你不是去公社了吗？”

苏玉却是面色严肃，直言不讳地追问。

“对啊，去一趟公社把俺气个半死。”

戚栋梁向苏玉吐槽，谈起上头发征粮通知的事。

……不料他刚说完。

没等苏玉发表见解，李向阳等人就从门口拥了上来。

“大队长，俺没听错吧？杨书脊又让咱们交粮？”

“前阵子春收，不是交过一波了，大家哪还有余粮啊。”

“田里犁地的牛还要吃草呢，这太不像话了。”

“就是啊，俺们把粮都交了，谁给俺们发粮食吃？”

李向阳等人议论纷纷，对此事表达不满。

戚栋梁也是发愁，紧拧着眉心无言以对。

苏玉在旁边没说话，只觉得杨书脊根本不考虑村民的死活。

戚栋梁之所以愁容满面，肯定也是对方给他施压。

这时，李向阳等人见戚栋梁不吭声，转而询问起苏玉。

“苏婶，要不你来想想辙？”

“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交粮呢。”

“婶子你给点意见吧，咱们不能因为舍己为人，自己的命不要了呀。”

“要俺看，全村联合起来就是不交，婶子你说怎么样？”

见几人等着她出谋划策，苏玉很是无语。

“我又不是大队长，你问我干嘛……”

苏玉哭笑不得，内心也被烦躁笼罩着。

听着身边七嘴八舌，戚栋梁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