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76)
“我不知道”,赵无垠收敛起笑容,“他的马跑的太快了,刺溜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呵,刺溜一下”,思勤没忍住也笑出声,见场合不合适才费力忍下去。
第二场比赛已经开始,达来还是没有来,接着第三场第四场,达来依旧没有回来。一直到下一场摔跤比赛就要开始了,才有人议论纷纷:“达来勇士,参加的是射箭还是赛马比赛,怎么还没有回来?”
赵无垠但笑不语,却不知道阿木古郎斜睨着他的眼睛里也噙着笑意。
摔跤比赛摔到一半,达来的马突然疯狂的冲进了摔跤场,引起一片骚乱,差点把两个摔跤的人给踩死。阿木迅速拿过手边的枪·刺了过去,把那马刺死了才停止了这场混乱。
“赵无垠!”达来从马的尸体上爬起来,身上的肉一抖一抖的,走起路来屁股上的箭摆来摆去,引起一片哄笑。
他愤怒的走近赵无垠,思勤抬手挡在前面。阿木古郎在背后道:“算了,愿赌服输,是你技艺不佳,下了赛场找什么德行,这马正好宰了祭祀,各回座位,不要破坏敖包祭——达来将军,要不你先回家包扎一下吧。”
那些看热闹的人又是一片哄笑,南迪嘴毒的火上浇油,达来烧着脸连滚带爬的走了。
第37章
南迪成了这间院子第二个可以自由出入的人,赵无垠不胜其烦,但她能带来外面的消息。
“你知道吗,梁人以为你已经死了,国丧三年,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儿。不过看你这番模样,恐怕还活不到三年。”
赵无垠把药切成片,垂着眉听她叨叨叨。南迪又说:“边疆现在还打着,都是因为你死了,那些梁兵一个个杀起人来跟疯子一样,边境现在可一点都没安稳。不过最近嘛,听大哥说离战争结束不远了,因为他愿意退一步,主动求和,我却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的部族也不明白,给他找了好些麻烦,朝会上乱糟糟的。但自从我归来却隐隐看出,这一切好像都是因为你。”
赵无垠的手这才顿住,看向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明白?”
赵无垠心道:我要明白还用问你?北伐的时候他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哪里像是如此仁慈的人。被人打上门还退回防守、主动求和,一点不像阿木古郎的风格。
“因为你们内部争储,分不出心思在边疆上”,赵无垠懒散道。
南迪被戳中了心,在旁人面前决不可玷污自己的国家,反驳道:“你们大梁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们那个傀儡皇帝,也只会被奸臣摆来摆去……”
“南迪”,阿木古郎突然从背后出现,语气略带威胁。赵无垠面色凝重,从这句话里已经猜到了金陵的局势。他在这儿是越来越待不下去了,就这么一天天毫无意义的续命,还不如当初战死沙场。毫无意义的混日子,和死也没什么区别。
“南迪,我告诫过你不要乱说话,祸从口出你还不懂?”
赵无垠不理这兄妹二人的争论,机械似的一刀一刀切着药片,心思却早已飞回千里之外的大梁。他知道他融合心血一手建立起来的体制,正被某些人蚕食鲸吞。
一只手搭在他的脉上,赵无垠躲了一下下意识的拿起刀回防,差点削了阿木两根指头。
“喂,臭小子,你别不识好歹!”南迪惊叫。
阿木古郎说:“我只是想看下你的病。”
“大哥”,南迪恨他的退让。
“一时半会死不了”,赵无垠说。此刻出于礼仪应该说一句“谢了”,然而他实在说不出口。把切好的药包起来,四处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活计。
赵无垠一脸的爱答不理,阿木却没有要走的趋势,半晌才问出一句:“你恨我吗?”
赵无垠知道,他指的是隐瞒身份去他的驻地放羊故意接近他一事,于是就事论事说:“没有什么恨不恨的,一切的仁慈在战争里都是一种获得利益的手腕罢了。”
阿木古郎点点头,似乎从乌日格瞬间又变成了阿木古郎,体面的寒暄几句拉着南迪走了。
思勤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他白天被叫去给一家牧民的牛接生去了。临走前人家给他几个苹果当谢礼,是草原上的稀罕东西,他带回来打算给赵无垠补营养。
“哟,挺能干嘛”,思勤踏进门看了看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药斗,又看了看蜷缩在塌上的赵无垠,“你怎么无精打采的?”
赵无垠仰起头,语气故作轻快地说:“我想离开这里。”
思勤将苹果放下,坐在他身侧诚恳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阿木不会放你走。”
赵无垠提起一丝惨白的笑:“他今天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