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43)
俊容儿心里略有安慰,转而故作不解的说:“这天下明明是陛下的,凡事不是应该都由您说了算嘛,干嘛要看别人脸色?”
赵无坤面不改色继续作画,像是完全没听进去,俊容儿在心里骂他烂泥扶不上墙。
第二天李啸倾就听到了皇上的原话——这天下迟早是大皇子的。他们只需默默等待时机。李啸倾很快向俊容儿传达了自己的意思,俊容儿悟性极高。从此,后宫佳丽三千,皇帝再也没生出儿子。
让赵无坤主动把王道给裁了去,恐怕是不可能了,真要等他老死宫中吗?。
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卢贞此刻凑上前来,说,他能把王道给弄下去。
卢贞面无表情的向李啸倾伸出手,“把雪里红的药粉给我。”
李啸倾一脸震惊:“一国之相无辜死于家中是会被彻查的,你不要命了?”
卢贞觉得很搞笑,冷笑道:“皇帝你都敢杀,你还怕杀宰相?”
李啸倾对他如此直白的话感到反感,一个“你”字压在齿间。
“我没说要杀他”,卢贞说,“我只是给陛下一个罢免他的理由,王大人年事已高,该回家养老了。”
李啸倾半信半疑的掏出白瓷瓶,“世人都知道我与王道不合,根本没有机会给他下这药。若是真出了事,会立刻引起怀疑的。”
他虽这么说,但还是把瓷瓶递给了卢贞。因为他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燃烧着的仇恨。若是有人想把赵氏江山搅得天翻不宁,那只能是眼前这个人。
卢贞接过白瓷瓶,一言不发出了门。曾经神朗气清的少年人像是突然间死了,变成了一只游走在人间的鬼魅。
迎着北国萧瑟的秋风和漫天的飞絮,赵无垠接到了袁静的来信:王道因病重被罢免回家。
王道走的时候整个人面色惨白,连老年斑都盖不住,花白的头发变得雪白,一步一咳嗽,随身带着浸满了血的手绢,他乘着马车离开了金陵,赵无坤让他回故乡养老。
他病的越来越严重,严重到赵无坤都看不下去了,只能下了圣旨勒令他回家。为了这事儿,赵无坤还特意写了封信向赵无垠解释。
王道一走,赵无坤立马急着要封大皇子为太子。却没想到走了一个王道,还有千千万万个王道来顶上。王道是走了,他手下的人却还没走。
为首的人是户部尚书陈可辛,赵无坤彻底泄了气,又过上了“蒙混过关”的日子。
但是大梁的朝廷,还是掌握在了李啸倾等人的手里。李啸倾乐的不可开交,也忙得不可开交,处处安插自己的人。他忙的再没工夫在皇帝耳边碎碎念要立太子的事。大梁太子五岁才开始念书学礼,还有时间。
经此一事,卢贞彻底成为了他们的一员,袁静与他断了关系,已经放弃了劝诫他回头的念头。
不到半年,朝廷已经大换水。赵无垠彻底呆不住了,他要回朝。他需要卢贞一个解释。
返朝的军队刚行至潞州,身后便传来了蒙古军大兵压境的消息,赵无垠只得掉头回去,从此蒙古和大梁展开了长达两年的持久战。时间一长,赵无垠也就释怀了。
第21章
帐外号角争鸣,这是这个月内蒙古第十二次夜袭,赵无垠有点疑惑,蒙古军什么时候多了夜袭这种爱好?难不成新来的主子是个夜猫子,专爱在大半夜打硬仗?
蒙古军此次南下采用的多是游击战术,即以少量的精锐军队四处捣乱,他们似乎不在乎是否能攻占土地,一心只在捣乱而已,简直像闹着玩儿一样。不过这种像苍蝇一样缠人的打法不失为一种战术,毕竟实在烦人。可是纵使他准备了十几年,赵无垠却总觉得北伐的时机未到,这是一种诡异而坚定的直觉,坚定到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袁将军呢?”是否趁此时机大举北伐,赵无垠想听听袁址的意见,毕竟袁址征战沙场的年头比自己年纪还要大。
“袁将军战场上逮到了一位蒙古将领,正要和蒙古统帅交换我国的俘虏”,门外的小兵说。
“俘虏?”赵无垠问。
“是,是几个读书人,听说是南下进京赶考的时候被杀过去的蒙古兵逮到的。”
这么一算,金陵城此时确实是在举行科举。袁址如果再晚一步,那几个穷学生十年寒窗苦读就算是白费了。
“是从哪儿抓来的俘虏。”
“京都。”
沉甸甸的两个字压进他心里,溅起一片水花,往日京都种种回忆又浮现在他心头。赵无垠忍不住披上披风出了营帐。刚走没几步,就听见那雄鹰大半夜的在那儿叫唤,不知道是在那儿自娱自乐还是在喊冤。
赵无垠忍不住走上前,弹了一下它的喙,雄鹰扑闪了两下翅膀,又安安稳稳找了个平衡。他扫了一眼食盆,见里面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嬉笑道:“你倒识趣,知道飞也飞不走,每天都不会饿着自己。啧,不过丢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找你,看来你主人是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