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17)
卢飞神神秘秘说道:“你不知道,那俊容儿和陛下天天挂在御书房里那副美女图一模一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计,可陛下偏偏认为那是画里走出的仙女,迷了心魂似的,你有什么办法?”他一拍卢贞的肩膀,“说实话昨晚上我真替你担惊受怕,万一那天真烂漫的牛郎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给你个当街问斩谁也拦不住。”
他又说:“我今天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哎哟哟,你可不知道皇后娘娘闹得,大清早吵嚷着要找陛下理论,疯子似的——女人都这么能闹腾吗?幸好被杜公公拦在外面劝了半天。我来的时候她还没走呢。”
“皇后娘娘如此不识大体,一点城府都没有,恐怕被人利用了去”,袁静说。
卢飞没有说话,卢贞凑过来凑热闹的说:“静妃娘娘,你给讲讲你当年在后宫里的宫秘趣闻呗,我拿出去写话本去,还能补贴补贴家用。”
袁静又弹了他一脑崩儿。
上元佳节,北境的风雪很大,这一夜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
冬天把人变成一只包裹紧实的蚕蛹,阿木古郎被憋得难受,看着这漫天鹅毛大雪,突发奇想大半夜的一边欣赏大雪一边打草谷。
作为一年四分之三时间都是冬季的蒙古国,他大概是唯一一个能欣赏起鹅毛大雪的人。
思勤有点忧愁,雪挂满了他的睫毛和毡帽——这到底是跟了一个什么样的主儿?
“阿木,你确定?这么大的雪不喝酒不吃肉不睡觉,你去南边抢粮食?这大冬天的有什么好抢的?”
阿木背上了绳子,一咧嘴给了他一个特别痞子的笑容,“对,就是现在,大王我心情好。”
大王?思勤在心里不屑道,那些不懂规矩的边境梁人,为了一口饭吃免不了时常和蒙古人打交道。乡下野人不知道蒙古规矩,也不敢直呼名字,便尊称他一声大王,他还真上脸了。可对于游历多年的思勤来说,这听着就跟土匪头子似的——阿木真应该多学点中原文化了。
“恐怕劳而无获啊”,思勤不死心的劝勉。他可一点不喜欢挨冻,风吹在脸上跟刀子似的,这脸还能要吗?
“你劝谏不了我”,阿木从马上盯着他。只这一个眼神,思勤便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捂好帽子,跟着他骑马走了。
马作的卢飞快,蒙古战马轰轰烈烈倾泻而下,令他惊讶的是,守城人竟然在距离他百里处就吹响了号角。估计若不是这漫天风雪,那号子还能再早一些——看来今天这草谷是打不成了。
“有点儿意思啊”,阿木古郎来了兴趣,思勤扼腕叹息——阿木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越挫越勇,且以战争为兴趣的人。任何的血气都能激起他的狼性。他好像是一匹天生的草原上的狼王,鲜血并不会激起他一丝悲悯之情。
他们没有后续部队,只有前锋,一队人化作一把利剑向那安稳富足的城池冲陷。
城墙上架起了长弓,阿木古郎嗤笑道:大冬天怎么可能拉得开弓,那十七座城池是怎么丢失的,难不成他们还忘了?
战马离城已经越来越近,可是等待中的箭羽却并没有冲来。他们离城已不足五百米。阿木古郎犹豫着,不知道这群梁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思勤”,他下意识的开始叫他的军师,“他们要干什么?”
“要么是空城计,要么就是有真功夫,欲擒故纵”。
他这话说的跟放屁一样。
阿木看着近在眼前的城池,恐怕今晚这大门进不去,草谷是打不成了,那打一架总是可以的吧?于是他当下偏听了“空城计”一说。“打!”
离城五百米处,箭羽才倾泻而下,阿木古郎心里落下了块大石头——总比胡乱猜忌胆战心惊的好。
长刀在手中飞舞,箭矢被尽数折断,风雪卷杂着断箭——他们离城已不足二百米,箭雨从未停过。阿木古郎气血翻涌——“冲!”
若是以百人之力攻陷一座城,那才是佳话。
思勤眼睛一眯,总觉得这箭雨里有些箭的射航不对,下落的速度似乎更快一些。他心里一跳:“快撤!不能再冲了。”
可战马的速度太快,阿木古郎正打上了瘾,城门都没看见,怎么舍得半途离去。
“快撤!”思勤追上他拿枪一戳马的屁股,战马嘶鸣一声 ,风雪夜里不知道胡乱跑哪儿去了。下一刻,冲天的火光拔地而起,轰隆隆似发怒的神祗,连大地都在颤抖。塔瓦里上的积雪断裂,滚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雪球,从山顶倾泻而下,越滚越大,埋葬了那些被炸烂的肉酱!
大雪仍飘飘然下落着,似乎刚才那一阵地震般的轰鸣只是一阵哨音。天地间瞬时又只剩下了风雪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