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垠站在叶子堔面前，“叶大人，你是陛下委任的钦差，甲子年的状元郎，年纪轻轻上任吏部尚书，临危受命派到西部，辛苦你了。”

“下官不敢。”

“你来不多久，西部就出现了如此重大之事，火/药技术外泄，关乎国作，你有何话可说？”

“下官……下官难辞其咎，绠短汲深，求王爷责罚。”

赵无垠嘴角微扬，冷声道：“你倒是乖觉，眼睁睁看着一个江湖组织就地做大，放任不管，却只说是短绠汲深。”

叶子堔没有反驳，因为他料定单凭此事，赵无垠拿他不得，最多只是关他几天，或打他两下，动不了根基。只是自己多年的心血，来西部的一腔算计，随着这个人的出现，就此毁于一旦了。

第62章

“最大的敌人已经出现，大人，您不打算同仇敌忾吗？”回去以后，封明悟说。

叶子堔行事向来谨慎，面上功夫做得极好，足以瞒过任何来视察的朝廷官员，包括赵无垠。然而他瞒不过思勤。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叶子堔一想起思勤盯着他的那双眼睛，就会无端起一身鸡皮疙瘩。

“魏王爷已经出现，陛下不多时就会招他回朝，现在的红蝉会，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你是嫌我不够乱吗？”他气上心头，头一回说话说的没有了分寸。然而回过神后，也拉不下脸主动道歉。

“王爷没有事先回朝，而是先来西部收复兵权、搅动风云，现在的局面……朝廷聊胜于无啊。”

“陛下若有点忌惮之心，就不会立刻招他。”

“不招他？你觉得陛下能刚得过魏王爷吗？真要撕破了脸面，派一帮精兵去把朝廷里那帮废物清扫一空？陛下要还有些聪明劲儿，就该招他回朝，好生招待着，维持他形同于无的朝廷，保住那些只会吃干饭的废物们的命！”

赵无垠出现以后，众将士风卷残云般归于一心、回到西部，西部几乎在眨眼间肃清干净。到如今，他身边能人异士围成一团，想尽了法子替他摆平这凋敝的民生，众人劲头很足，唯有赵无垠缄口不言。因为他知道，这些听到口风奔着他过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但那不是他的梦想。

思勤在一旁看着，见这人故作老成，神色无波无澜，就猜到了魏王爷之前是怎么混日子的。身居高位，总有些无奈之处。

“陛下若再不招你，咱们就要做准备另立国都了，以后再花时间，把剩下的国土收复。说实话，我倒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金陵里住的那些老匹夫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此以来，我们有军队，乱世中只会更占上风”，思勤摩挲着他的手指。

赵无垠自从漏了面，神色就一直黯然着，总也提不起精神似的，显得格外严肃，“从大局上来讲，你说得对。但既然是些老匹夫，虽然平时只会惹是生非的混日子，倚老卖老，但多活了那么多年岁也不是白活的，恐怕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这天下，从这个荒凉地开始逐渐清明，所有人都看着你呢，璟心。”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如果可以，我不希望肆意挑起内战，我想你也是一样的。我从一开始的执念，只是想收回北疆。”

思勤长叹一口气，“大梁如今的国政，已经晃动了根基，若再不加以稳固，恐怕气运就要到头了，现在可不是你哀伤叹惋的时候。得狠下心，打起精神来才行。”

陛下的诏书迟迟未下，金陵城、朝廷上下从未如此团结一心过。众人难得的，不在早朝上开启漫无边际的口水战，头一回，互相不计较、不揭短，由衷的发表自己的看法。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陛下，如果把魏王爷迎回来，恐怕是引狼入室。”

“陛下，如今各位将军归附于魏王，对方肆意挑起战争，我们只会是瓮中之鳖。应该率先出击，主动求和。”

……

如此翻来覆去形成辩论局面，双方各有自己的道理，赵无坤听了这么多年，听得实在是心累了。他在一片吵嚷声中开了口：“卢贞，你觉得呢？”

卢贞从未如此清醒过，全身过电般的清醒，“臣以为，不该迎魏王回朝。”

“你可有自己的道理？”

“他死了那么多年，潜伏至今，现在回朝绝对是有备而来，否则为什么早不回来？甚至静妃娘娘死了，他都没有回来看过，这不是璟心。想必就算是死而复生，也不再是以前的他了。地狱归来的只可能是鬼。”

卢贞说话刚硬艰涩，像是刀片划在冰面上，听起来他比较像那个鬼。

“朕把这个国家治理的不成样子，朕心里有愧，你不认为魏王回来，正好救一救这个颠倒的乾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