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语凝被风箫寒握着手，一路进了船舱中最大的一间房。

许岩从外面关好门，带着枳汐芳玉等人安静守在了门口。

“没有不适吧？”风箫寒此前已经问过谢语凝会否晕船，即便谢语凝早就给了“不会”答案，风箫寒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有。”谢语凝笑笑，“这船行的稳，我也没有晕船的毛病，无碍的。”

风箫寒点点头，想了想，把人轻轻抱到了怀中。

谢语凝乖顺的由他揽着，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陛下为何突然不悦？”

风箫寒愣了愣：“为何这样说？”

谢语凝：“自来到濠州，陛下的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方才刚开船时，陛下看着濠州一众官员，甚至有了一瞬的情绪外泄。”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风箫寒无奈叹道，“看来，我控制情绪的本领还是不到家。”

“不是。”谢语凝摇摇头，“陛下看上去其实与平常相差不大，只是我见过太多次陛下真心愉悦和放松的样子，所以才能看出来。”

风箫寒笑了笑，亲了亲谢语凝的额头。

见风箫寒迟迟没有回答方才的问题，谢语凝心想，大概是一些不能让她知晓的大事，便也没再多问，只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相信陛下都能处理好的，所以不必忧虑，循序渐进就是了。”

风箫寒紧了紧抱着谢语凝的手臂：“阿凝，那些人，看上去对我十分敬畏尊崇，但其实，心里却根本没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谢语凝没开口，等着风箫寒继续说。

“这几日在濠州，看上去百姓安乐，四方平和，但其实，不过是那些官员特意做出来的假象……他们真就把我当傻子糊弄，以为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么？”

谢语凝顿了顿：“可是，一路走来，许多地方不都是这个样子？从前陛下未见恼怒，怎就濠州……让陛下如此在意？”

“不一样。”风箫寒道，“濠州知府，是我一手选出来，一步步培养提拔上来的，他曾也是个心怀百姓忧国忧民的好官，我一度对他寄予厚望，可谁曾想，这才过去多久，他竟就忘了自己当初的理想抱负，沦为了只知附庸讨好、玩弄权术之人？”

“阿凝，你说这世间之人，在得了权势之后，都会变得这般贪心不足，自私狭隘吗？”

第251章 清明

不怪风箫寒“多愁善感”，他是皇帝，见过了太多人心，自然清楚，立在朝堂里的那些官员，有太多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揽权揽财的私欲。

至于社稷百姓，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风箫寒见多了权利之争，甚至自己就是从中爬出来的，他其实早就已经明白了“人心易变”这几个字。

可即便如此，每每看到这样的事，他还是会心寒，看着当初意气风发一心为民的人变成了这种趋炎附势，只知拿着权柄阿谀奉承，为了自己的官阶不顾百姓死活的样子，他心里头就说不出的失望。

原本，风箫寒该是麻木了的，对这种现象早该“习以为常”，但当谢语凝轻声细语的问他、安抚他时，他没来由的就说出了这些话，就像是一种宣泄。

谢语凝当然也明白风箫寒不是真的要问她答案，静默片刻，只轻轻笑了笑：“有阿谀奉承的蠹虫，自然也有两袖清风的好官，人本就是这世间最复杂的存在，陛下现在看到的大多是阴暗的一面，但也不代表就没有光明，况且，陛下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去除陈腐，还大启河山一片清明么。”

“至于那些心智不坚的人，说到底不过是他自己的信念还不够，既非一路人，陛下又何需过于在意。”

这些道理，风箫寒早就明白，奈何明白是一回事，真正经历又难免心有不愤，不过听谢语凝用如此客观冷静的语气说出来，风箫寒胸中的那股郁气莫名就散去了。

没错，海晏河清，总有一日，他会还天下一片清明。

风箫寒笑了起来，又一次亲了亲谢语凝，虽没说什么，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

谢语凝见风箫寒心情好转，也放松露出了笑颜：“说起来，陛下既然都知道了，此番又是亲临，大可以直接下令严查濠州知府，换一个更好的顶上，可为何要故作不知，甚至隐隐放任？”

风箫寒摇摇头：“还不是时候。”

“嗯？”谢语凝猜测，“难道，这濠州知府，是谁安插过来的重要人物？”

“这倒不至于。”风箫寒笑了笑，“想拿下他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只是他这样子，怕是惯会遮掩，没个十天半月估计查不到确凿证据，我们这一行有计划有定数，耽搁不了太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