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章老爷确实蛮着急的。
但对安父来说,着急才好呢!这客户越是着急上火,越是愿意出大钱,他离买房的距离才能越近。
照例,安卉泡了茶,又拿了点心。
考虑到那位章老爷这般懂规矩的递上拜帖,同时还是钱大富的朋友,安卉格外用心的拿了好茶叶、好点心,当然这些本来也不是她花钱买的,而是钱家的谢礼。
这会儿天气还冷呢,安卉端着茶盏点心走出灶屋时,就看到陪同章老爷一道儿过来的几个下人,已经站在了院门口。
她心下奇怪,这种事情也要避讳着下人吗?还是这位章老爷规矩特别大?
尽管如此,她还是把茶点送进了堂屋里。
章老爷正在讲述自家的情况,见安卉端着茶点进来,他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他就继续说下去了,并没有让安卉离开。
道理很简单,他是有求于人,让自家的下人避开当然是没问题的,但他还管不到安半仙的头上去。再一个,就算这会儿让安半仙的独女避开了,谁能保证回头她不会从她爹口中得知事情的全貌。
所以犯不上张这个口,还不如大气一点儿。
安卉可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她纯粹是觉得,找她爹办事儿不需要保密。
没法保密啊!
旁的事儿也就罢了,家里死人了,怎么保密?当然也可以偷摸着来,但她爹的要求很繁琐的,不光是坟墓的位置要听他的,出殡的日子要听他的,落棺的时间要听他的,还有整个葬礼的排场等等,十分之繁琐。
为此,安卉之前还问过她爹,问你的金手指真就那么麻烦吗?
答案是不,这就是他给自己加的戏。
可别人又不知道的,但凡安父接了这个单子,整个葬礼绝对是轰动一方的,想瞒都瞒不住。
但为了给客户一个美好的体验,安卉在放下茶点之后,就转身去了跟堂屋相连的耳房里,也就是她的房间里。
只是仅有一道棉门帘相隔,基本上除了能隔绝掉外头的冷气外,旁的什么都隔不了。
堂屋里,章老爷继续说自家的情况。
他已经从他已故的老娘,说到了仍建在的老爹。
安卉:……完了,她爹又白折腾了。
据章老爷所说,自打他娘三年前病逝后,他爹就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刚开始,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有病的征兆。尤其他爹的身子骨一贯都是很健康的,面色红润,说话也是中气十足的,哪怕他爹当时就已经六十三岁了,但精力充沛,是县城生意场上出了名的精明老狐狸。
谁知,他娘下葬后不久,他爹就开始出现忘事儿的情况。一开始,忘的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爹的记性越来越差了,甚至从忘事过渡到了忘人。
起初还是突然想不起某个下人的名字,或者忘了生意场上的老朋友,直到某一天,章老爷已出嫁的三姐带着孩子回娘家看望老父亲,结果老父亲却将三女儿当成了大女儿。
再后来,章老爷子直接就把所有人都忘了,连儿子在他眼里都成了陌生人。
……
安卉一听就懂了,这不是阿兹海默症吗?又称老年痴呆症。这病哪怕搁在他们上辈子也是不治之症,并且会随着病人年纪增长,病情会愈发得严重,直至去世。
她略想了想,大概明白了章老爷的来意。
估摸着章老爷子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尽管这年头不可能对阿兹海默症有准确的认知,不过就算大夫治不了这个病,总不至于看不出来人快不行了吧?
又想到刚才章老爷让下人避开,看到自己时还面露犹豫之情,安卉猜测应该是章老爷太爱面子了,觉得他爹老糊涂这个事儿太丢人,少一个人知道都好。
果然,接下来章老爷就道:“我父亲自从得了这老糊涂病后,性子愈发古怪了,还做出过半夜里非要出门去我外祖家接我娘回来的事儿。可别说我外祖父了,我娘和我三个舅舅都没了,我那几个表兄弟早十年前,就已经搬家去了府城那头……唉,我是拿我爹真没辙儿。”
这耳房里的安卉还听得津津有味的,但安父已经快睡着了。
你说你跟他讲这个干啥?他是能治疗老年痴呆还是咋地?
本着对客户的尊敬,安父始终保持着微笑。但在章老爷又哭诉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后,他终于忍不住打断道:“敢问章老爷您这次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先说好,我只是一个风水先生,完全不通医术药理。”
“当然当然。”章老爷忙不迭的点头道,“我这次过来就是听说了钱老爷的事儿。您看……您能不能也帮我家老爷子选个风水宝地?”